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惯性使然，李依楠眼看就要往副驾驶的座椅背上撞去，从旁边伸出一双大手护在她胸前。

她和潘丞喻同时一愣，手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把手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老板，一个骑摩托的毛头小子突然窜了出来。”代驾从后视镜里跟潘丞喻道歉。

潘丞喻挥挥手说没关系，让他继续走。

本就不说话的二人，现在气氛更加微妙，镜头拉远些就能看清楚，后座上的二人都不自然的手托腮朝着车窗外看。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她没转头朝旁边的人说谢谢，随后推开车门就往下走。

没走出几步，她听到身后也有关门声，李依楠闭上眼睛，内心深处有声音在呐喊，她脚下加快步伐往楼梯间走。

都说唐僧在女儿国的时候是动了情的，动没动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再犹豫一下，她也会跟着动摇。

难念的经。

她脚下生风，站在楼梯前，看着缓缓下降的电梯，高跟鞋不时焦躁不安的踏在地面上，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电梯下的这么慢？

“5”

“4”

“3......”

她听到远处有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

她又伸出手对着电梯下行键使劲按了几下，电梯蹦到“1”时，像是缓缓而至的老人，电梯门一打开，李依楠火速钻进去。

电梯门眼看就要合上，一双手挡住。

那双手，就像刚才横亘在她胸前那般，没有跟她任何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随后潘丞喻的脸颊逐渐清晰起来。

保安室里的保安坐在椅子上打着盹，鼾声震天动地。

12号楼的楼梯间监控画面上，一男一女激吻在一起，难舍难分，仔细看还能瞧见女人的一条腿被男人架起来挂在腰间，脚尖绷紧......

*

江笑那天和余小燕一直聊到下班，江笑选择尊重她的意愿，协助妇联低调介入此事。

她没有跟身边人提起此事，毕竟这是涉及到受害者的个人隐私，她当然尊重余小燕的选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江笑知道余小燕的男人是在修车厂上班，她约了妇联上的同事，准备先去男人的工作地点看看。

还没出门，就被可可拦住路，她一改往日精致的装扮，头发盘成丸子扎在脑后，戴着大大的口罩遮住脸颊，能看出来她今天没有化妆。

江笑有些意外。

“笑笑姐，我想跟你聊聊。”她一脸的真诚。

江笑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她点点头，二人往石阶上走，刚没坐下，可可就突然哭了起来，这一哭让江笑整个人都措手不及，她从包里掏出面巾纸，“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姐！我后悔了！唐名轩对我一点也不好！”

江笑一听又是小情侣之间的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别哭啊，不好就分手啊。”她给可可擦拭着眼泪。

“唐名轩像是吃定我了，对我忽冷忽热，姐，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撒不开手！我要怎么办啊？”

江笑身为旁观者当然能看清楚，这无非就是不够爱的冷暴力，逼迫对方先说分手，随后自己好全身而退，她几度张嘴，对上可可红肿的眼眶，难听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男人好鸡贼，江笑心生一股厌恶之感。

“笑笑姐，我知道，唐名轩喜欢你，我当时就知道的，可是我还是横插一杠......”可可垂着脑袋艰难的说出上边的话。

江笑手指一愣，帮她整了下已经凌乱的额发，“傻姑娘，就算没有你，我和小唐也只是同事关系，跟本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可可的泪水还在脸上挂着，“唐名轩现在还喜欢你，姐，你帮我劝劝唐名轩好不好？”

可可当然能看到唐名轩一见到江笑时候就凌乱的眼神，那晚在澜庭唐名轩拦住江笑的事她也听到了。

话题说到这的时候，江笑幡然醒悟，“没有，你想多了。”原来可可此行的目的是在逼她亲口说出来什么誓言，她可不止一次拒绝唐名轩，可是根本没用，只会让唐名轩变本加厉。上次的事情，江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

这个体感让她瞬间不好了起来。

“可可，我该走了。”江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是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她决定，再也不要加入这对情侣间的拉扯战。

许是可可也没想到一向心软的江笑，这次态度能这么坚决，她微微扬起下颌，表情变得晦暗不明，还没等可可回应，江笑立马转身离开。

妇联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年近四十的大姐叫柴智云，大家都叫她云姐。一个是和江笑差不多大的张婷。

三人打车往男人工作地点出发，修车厂远在郊区，光是打车费都花了不少钱，江笑朝司机要了发票，随后三人下车。

云姐一直在妇联上工作，对这块有着较多的经验，她缓缓开口嘱咐二人，“等下我们先去探探路，不要着急亮明身份，这样会让对方有抵触情绪，对受害者的安全没有保证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先暗中取证。”

江笑环顾厂区四周的情况，这里只能用荒凉来形容，大风席卷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周围寸草不生，半晌也没见有人，婷婷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

话音刚落，厂门口一只藏獒挣开铁链子吼叫着朝三人奔来。

“小心！”

第三十九章 陈修阳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那藏獒眼看就要扑到江笑身上，从大门后传来一声口哨声，藏獒一个机灵，瞬间调转方向，往回跑去。

江笑吓得惊魂未定，她右手来回抚着心口窝，婷婷上来挽住她胳膊，将人往后拉了拉，“你没事吧？”

她大口呼吸，刚才藏獒和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她都能闻到狗身上的味道，“我没事。”

云姐看她俩无大碍之后，先一步朝着看门的人走去，“您好，请问咱们是和通汽修厂吗？”

那人约摸四十多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穿着修车服，一手拽着藏獒，藏獒在他跟前显得温顺些许，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女人，吐口痰，从耳朵后拿出一根烟点上，“是啊，你们干嘛？”

江笑有些后知后觉，三人没开车，这一看就不像是来修车的。

云姐反应够快，她掏出手机点开图片，“咳，您看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买了个车，媳妇非说外观不满意，要改色。这我也不懂啊，今我这去罗庄探亲，听娘家人说咱们这做得好，我就寻思先来瞧瞧。”云姐说着还往远处村头指了下。

江笑在一旁看的真切，她此时感受到自己和云姐的差距了，难怪人家能做领导。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准备好了说辞。

拽狗的男人一听她是附近庄上的，神情缓和些许，他把狗赶进铁笼子里，锁上三环锁，“能做。”

云姐装出一脸惬喜，“哎呀那可太好了，都说这儿大不中留，我瞧着这还没结婚，死小子就向着媳妇说话，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堵住俩孩子的嘴就成。”

江笑和婷婷对视一眼，随即无声挪开，她听懂了，云姐就是在不动声色的放出诱饵，等人上钩。

那人一听这，警惕心放下去一大半，伸手抓把头发，“厂里有改色版，你们进来瞅瞅。”

四人就这么往厂里走，路过铁笼子，藏獒在里边低声呜，江笑扭头看了眼，藏獒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她看了眼笼子上的锁，紧了紧肩膀上的链条包，脚下加快步伐往前走。

今天这一趟，她着实在云姐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云姐不动声色间就套出来余小燕男人的名字以及上班的时间。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也从内心生出一种挫败感。

在单位里她做的时间也不短了，好像已经进入一种局限的死胡同，资料、档案做再好也永无出头之日。云姐身上游刃有余的松弛感，可能她这辈子也学不会，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一阵子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