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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黄昏边界+番外(52)

作者:燃秋夜 阅读记录


“你们跟我要二十五万五千?”

盛立业臊眉耷眼:“不多了,这些年也没短你吃穿,我们要是不养你,这省下的钱养老多好啊。”

瞧王叔叔伸手,他将那张纸递过去,看对方推推眼镜就毫不留情将纸撕掉。

“别异想天开啊,你们两个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倒先跟孩子闹抚养费来。”

“我们怎么?”牛翠英声音拔高,不管不顾,“就算是警察也得讲理吧,他都不认我们了凭什么不还钱?”

王梓爸爸中气十足地在音量上盖过她:“就凭他是你们买来的!你们参与了贩卖人口,懂不懂?”

牛翠英一翻白眼:“谁说是我们买的!我们没买,就没买!”

“那人家不要孩子给我们了,也不是我们的责任。”盛立业帮腔,“平白养他十多年,临了[2]我们还有罪了?”

“你们俩不用在这猖狂!”王梓爸爸点点手指,“嘴硬没用,等我们抓到梁霞,你们俩的罪名马上就能落实。”

盛寻听到这,充满希冀:“还能让他们俩坐牢吗?”

“当然能。”

牛翠英一瞧,威胁无用,怀柔政策无用,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她一拍大腿,咧着嘴干嚎。

“作孽了...养了个白眼狼啊....警察还向着他,合起伙来昧我们的钱,没王法没天理了....”

看坐凳子上前后摇晃的牛翠英如此耍无赖,王警官不吃这一套。

“这是办公场所,你们不要在这闹事。”

“没王法了....欺负老百姓....”

在这样堪称诡异的背景音乐里,盛立业再次开口劝盛寻:“签了吧,咱们好聚好散。”

盛寻扬起脸来,脊背挺直。

“不签。”

“那以后,你在哪儿上班,我们就上哪儿追债去,不有句老话儿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余照的声音突兀插进来:“喂?我们在调解室,对,你往里走,门口有个大犀牛在哭的这间。”

“你骂谁?!”

牛翠英掐腰站起来,但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呆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走进门来的人,眼珠快要瞪出眼眶,不只是她,就连对这件事有点预感的余照本人,都觉得神奇。

衣服的价格是可以从质感上瞧出点端倪的。

走进门的男孩一身清爽运动装质地轻薄,却极为修身得体,踩着配色潮流的运动鞋,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挽着包的职业装中年女人,进了门就第一时间来跟王梓爸爸介绍自己。

“你好,你是王警官?我姓谢,是一名律师。”

“你好,谢律师。”

礼貌握了握手,大家都在等待这两个人说点什么,可又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了。

因为那个男孩几乎是另一个盛寻,跟头发炸开,满脸是花的盛寻不同,是衣着光鲜,精神面貌富足的版本。

不用指引,他越过客套的大人,站在盛寻面前,将看似流浪好几天的盛寻从头看到脚,露出一个明媚又灿烂的微笑。

“第一次见,盛寻,我好像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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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叨咕,方言,此语境下指被议论。

[2]临了(liao三声),方言,指到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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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照:平时是文静小女孩,但真生气了也能上去扇你几巴掌。

第三十八章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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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照永远记得那一天。

盛立业夫妇见到荀铮,就推推搡搡出了门,在门外不知道嘀咕什么,面色不虞。

谢律师人尚未走近,神色却风云变幻,几度想落泪,她哽咽着伸手将盛寻歪斜的领子正一正,随后勉力向他绽放笑容。

“孩子,你今年多大?”

“17。”

闻言谢淑梅求助地看向王警官:“这不对吧?他应该是16岁呀。”

盛寻在兜里摸来摸去,才想起来自己把身份证放在出租屋里,于是尴尬收回手。

“我身份证是92年的。”

王警官眯眼睛:“他的出生日期极有可能是假的,我看你们亲子鉴定都省了,这两个孩子太像,你们对对身上的其他特征。”

听到王叔叔这话,余照也忍不住微笑。

他们俩的血型一致,胳膊上的痣位置相同,就连腰后面的痣都一模一样,盛寻扯下衣服盖住细韧的腰,瞧见余照因为避嫌而背过去的毛茸茸后脑勺,直接绯红了脸。

余照想,原来盛寻这小子不是基因突变,他的长相随妈妈。

谢律师漂亮流畅的眼型到了眼尾微微下垂,给神情添了一丝无辜感,相比盛寻的懵懂温软,她的神态里慈祥与平和更重,温柔几乎溢出来。

“可怎么会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两个孩子....”

余照回过头,看盛寻被猛地拥在怀里,怀抱温暖馨香,这陌生的关怀使他错愕眨眨眼,在谢律师的悲恸大哭里不知所措,僵硬成一座塑像。

“我,我来得太晚了,都怪我...”

“阿姨,你别哭了。”

“你怎么这么瘦?”她摸索着怀里人的肩胛骨,纳闷又伤心,“他们不给你饭吃?”

盛寻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吃得很多。”

接下来的交谈余照没有听见了,因为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调解室,看傍晚的天空。

在树叶层层叠叠或疏或密的枝干背后,是海水般的蓝天,最后一抹太阳余晖洒在天边的棉絮之中,灿金,烟紫,暖橙,汇集在一起,灿烂又瑰丽。

她鼓起嘴巴,缓缓舒一口气,效仿落日,悄悄退场,接下来是盛寻独自前行的路,她无法同行。

“等等。”

余照没忽略失望的情绪在心头滑过,可对着这张与他相同的脸,还是扬起笑容,询问什么事。

“我送你回家。”

她的鞋底踏在红砖路原来这样响,使余照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盛寻刚才想出来找你,被我妈拦住了,她想以最快的速度做鉴定,我们家人都想快些知道结果。”

“你家是江淮的?”

“对,盛寻打工的电子厂,我家在那下了一笔代加工的订单,最开始我还想,我们两个到底是多像,才能让经理见我爸一次就说一次,但那时候我没多关注,直到我真的见到了盛寻本人。”

余照诧异:“你见到他了?”

“隔着一条马路,他没看见我。”荀铮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实话,我当时以为是鬼故事,我明明好好站在这里,可路对面却还有一个我,而且他灰头土脸的。”

这样恣意畅快的笑容从未在盛寻的脸上见过。

她呆愣两秒,后知后觉,如果没有出错,盛寻本该是这样,既不会敏感内向,也不会委屈自己讨好别人,属于他的精彩人生被偷走了。

他并没出生在冷冽的北国风雪里,却被局限于此,艰难长大,他扭曲的生活该找谁来赔呢?

“自从见过他,我总是做噩梦。”荀铮抿抿嘴,“梦到盛寻死得很惨,向我求救,中考结束的那天,他终于没再血淋淋地出现在我梦里...我梦见了他的墓碑,梦见他死不瞑目,质问我为什么不来找他。”

荀铮耸耸肩:“我不想让我的梦变成真的,不管盛寻跟我有没有关系,我都决定来见他一面,跟我的噩梦做个了结。”

“你刚中考完?清河的中考时间是昨天和今天。”

“江淮的中考三天前就结束了,我之所以耽误,是因为还得说服我爸妈,那时候我连盛寻的电话都打不通,在他们看来我挺莫名其妙的,我爸说我神经病。”

余照沉吟:“所以你给我打了电话?”

“嗯,我要了一张盛寻在电子厂的员工登记表,本来想着去他家瞧瞧,下了飞机,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翻出来看,直接打给了他的紧急联系人,也就是你。”

现在看来,那通她攥着刀接的电话,不仅是一通电话,是命运对她的感召,更是命运对盛寻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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