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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先生(32)

作者:觅芽子 阅读记录
……

佟闻漓眨了眨眼,叹了口气,伸手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却不小心踢到了,她伸手却拉,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中

以及指腹上出现了淡淡的的厚角质突起。

茧?

她……也长出茧来了?

——

佟闻漓站在那儿,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特别地想哭。

那比她知道佟谷洲的船回不来了还要难受。

眼泪慢慢地充盈到眼眶里,很快眼眶就装不下了,簌簌地往下落。

她只得低头,拼命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她天真地觉得如果她的步子足够大的话,那样的悲伤就追不上她。

*

日暮降下来,天边火烧云红成一片。

坐在车里的人开了半扇窗,点了一支烟。

林助从后视镜里看到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儿等的先生,回头说到:“先生,不如我在这儿留下来等阿漓小姐,您先去商会那边吧。”

商会是西贡本地的几个商人组起来的一个群体,为的是生意上互通有无,互相照顾。

林助知道今天商会讨论大街铺面涨租金的事情,那大街铺面都划在集团名下,商会的许多成员对涨租金的事多有不满,喋喋不休地在闹事,他手里的电话几乎都要被打爆了。

但坐在后面的人未有神色变化,只是缓缓抬手,送烟入嘴:“让那些人等一等。”

先生的意思林助从来不敢忤逆,他发了一个“等”字后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但林助时不时往外抬头看去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急躁,终于,他从周围来去的人群里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于是他开头,提醒道:“先生。”

先生这才抬眼,他看到天边无尽的红黄粉色的云彩下,她提着一个带着滑轮的布架箱子,手里抱着她的那床小被褥,低着头匆匆过来。

他在那一刻觉得她什么想法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逆着着人群往前走。

她甚至都要忽视他们停在这儿的车,动作古怪又吃力地拖着那些行李,岔开了方向往前走。

他合上车窗,让司机跟上。

等到靠近了,他才把窗户摇下来,出声唤她全名:“佟闻漓。”

原先不管不顾一直往前走的瘦弱姑娘这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她一抬头,他就看到她满眼眶的泪花了。

“过来。”他在车里唤她。

她往前朝他的方向走过去,眼泪掉的更加不能自控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怎么用力都控制不住。

站在他窗边外的一瞬间,她终于憋不住了,一张嘴,眼泪都要流到嘴巴里。

“怎么了?”

她的脊背在那儿弯曲着,抹了一把眼泪,一开口,哭腔难听:“先生……从今、从今往后……我真的无家、无家可归了。”

她不晓得为什么跟他说这样的话,或许是因为除了阮烟以外,他是她在西贡最相信的人了,又或者是因为他见过她许多的不堪和紧迫,总之她毫不遮掩她的脆弱。

她的鼻涕就要留下来了,她知道她现在难看的要死,失礼的要死,她一定跟从前她捡到的来福一模一样——丧家之犬。

如果哭泣要用比喻的话,那用倾盆大雨来形容都有些谦虚。她努力想控制,但鼻涕就是想和眼泪在一起,哗哗哗地往下倒。

她失控之际,车窗里的人抽出两张柔软的纸巾,伸手递给她。

她哭的连拿纸巾的力气都没有。

好像是有人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的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力道,那力道让她微微往前踉跄了两步,她带着眼泪反应过来,车窗里的人伸出手,一只手覆在她的脖子后面,把她往他的方向带了带,以方便另外一只拿着纸巾的手好擦到她的脸、她的泪,甚至她哭的乱七八糟的鼻涕。

她停不下啜泣地看着他。

他浅浅的瞳孔映着狼狈的她,一点点地给她擦干净。

最后,他覆在她后脖颈的手来到了她的头顶,像是她捡到来福的时候抚摸它的头一样,他的大手也穿过她的发丝,轻柔地拍了拍她,像是哄她:

“这不还有我吗?”

第20章 萌芽

这不还有他吗?

佟闻漓承认, 在那一个崩溃的瞬间,他的这句话给了她莫大的支持。

虽然她在往后几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想起来的时候,想不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还是只是一句安慰。

不对,她不应该奢求的,即便是安慰, 那也足够了,她漂泊在外, 如果没有他的几次施以援手的话, 她现在根本不能安逸地住在这儿, 在人生接下来一个更大的转弯来临之前小小地舒一口气。

但这之后随着奈婶的出现,她又觉得好像那又不仅仅是嘴上一提的安慰。

奈婶送来许多价值不菲的吃穿用品,礼貌地告诉她,先生出差前安排她说给阿漓小姐送一些要用的东西, 她可以一直都住在这儿。

这个一直是多久, 没人加过时间截点。

但中国人在待人接物上从来都客套。佟闻漓想起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个远方的表舅,全身潦倒, 寄人篱下。佟闻漓见过奶奶一脸真诚又热情的宽慰他,说这就是你的家,你可以一直住在这儿。但奶奶转头却又在无人的地方,啧啧摇头,说那孩子不懂事, 住了那么久, 不知道给主人家添这么多麻烦。

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捉襟见肘。

佟闻漓知道, 她的存在对于先生来说或许算不上是那样直接和难堪的会麻烦到主人家, 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做一些能做的事情,作为她这段时间不得不落脚在他这儿的报答。

所以在先生出差的这段时间里, 她勤快打理着庄园里的玫瑰。

佟闻漓用阮烟送的小灵通打过一个电话,她在醉熏熏的夜里接的,人还在河内陪ken打比赛。她听佟闻漓说她拿回了钱,又住到了先生的庄园里,她含糊不清地在那儿点头:“行啊,小玫瑰,你就长在那个庄园里吧,遮风又挡雨,往后啊,我就再也不用带着你去流浪了。”

佟闻漓当然知道这是一句醉话。

“烟烟,我拿回那笔钱了,比我想的要多很多。”

“要是不少,你姑姑能豁得出去抢吗?”阮烟像是吐了个小烟圈,靠在路灯下问的。

后来阮烟又说,佟艳红丈夫的那个公司,据说来了好些人,里里外外都查翻了,这两人背地里干了许多的龌龊事,名下所有的财产查封不说,翻出来的条条罪状都是要吃好些年牢饭的,算起来,先生可真是帮你出了气。

她说完之后,打了个喷嚏。

“总算能告一段落了。”好似是因为那一个喷嚏把她打醒了,她这才慢悠悠说到,像是站在一个破落的酒吧边上抽了抽鼻子,“小阿漓啊,来西贡,真的是辛苦你了。”

佟闻漓知道烟烟是什么意思。

她懂她。

漂泊的人生只有驿站,没有归属。

佟闻漓挂了电话,站在窗前,从老虎窗俯瞰下去,她能望见整片的玫瑰园。

佟艳红的资产都被没收了,那意味着她的那片赖以为生的玫瑰花田也被收了回去了。

她看了看之前先生带她去收拾出来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他们正整整齐齐地放在这个房间里,但那些灰暗和破旧与这里的精致格格不入,即便玫瑰庄园里有为了她而造的一个秋千架,即便她也有做过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最后,她还是把让人在夏夜里感到宁静和舒服的空调风关了,而后光着脚,踩着月光,开了她从奈婶整理客房的一些老旧东西的时候收集过来的还可以用的一把电风扇,听着那扇叶转动的声音安眠。

她回头看看睡在暖和的狗窝里里的来福,它巴巴着眼睛,好像在跟她说,它也比较喜欢现在的日子。

佟闻漓走过去,摸摸它的头,没说话。

*

这之后,佟闻漓剩余的时间里,都住在庄园里。先生不时常回来,西贡只是他的一个落脚地,也只是家族生意的一个小市场,他大多时间都飞往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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