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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万乡(53)

作者:林斯如 阅读记录


“没说什么啊。”春宗忙着撕剩下的卷白菜,“我就跟她聊了聊老大和央珍姐的事。”

吉兴顿感不妙:“比如说?”

“还能聊些什么啊?不就是老大和央珍姐的爱恨纠缠嘛。”春宗语气轻轻的。

吉兴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呼到春宗后脑勺上,“猪头猪脑的!笨死你算了!”

春宗也生气了:“干嘛啊!我又怎么了?”

吉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啊,本来就是村里阿加们传的闲话,你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啊?……”

完了完了。

他跟那头白毛尾巴牦牛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

格桑央珍确实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

万遥望着满桌佳肴得出结论。

有汤底浓稠、口感厚重的青稞蹲藏香猪,有冒着滚滚热气、营养丰富的菌子炖土鸡汤,有荤素均衡搭配的卷白菜炒熏肉,有白乎乎胖滚滚的牛肉馅包子……

这桌丰盛的菜肴,堪比除夕年夜饭。

格桑央珍并没有叫其他人过来,那张方形的餐桌甚至都没围齐,就稀稀拉拉地坐着他们几个人。

万遥和吉兴、春宗他们挨着坐,右手边又是狂炫牛肉包包的拉巴,而程青盂和格桑央珍就坐在她的正对面。

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菜,总有种参加两人婚宴酒席的错觉。

格桑央珍刚刚才喝两口菌子土鸡汤,突然又跑回厨房搬出两坛青稞酒来。

她给吉兴和春宗各自发了个酒杯,走到万遥的身边停顿了一下,“诶,你能喝吗?”

万遥抬起脸。

对上格桑央珍那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

她在跟什么较着劲,伸出手去接过酒杯,“喝啊。”

“爽快啊!算你识货!”格桑央珍挑了挑眉,“姐酿的青稞酒,保证你喝了一回想下回!”

“是吗?”万遥将酒杯搁在碗筷旁,“那我可要长长见识了。”

黑夜漫漫,侧厅里点着几盏暖黄的壁灯,程青盂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左手懒懒散散地挂在椅背上,默默看着两人始终未说一句话。

直到格桑央珍给万遥的酒杯满满斟上,他眼底的光霎时黯淡下来,撑着餐桌边沿缓缓坐直了身,才道:“伤好全了吗就喝酒?”

格桑央珍的动作一顿,注意到万遥下半张脸,随即又笑了笑:“差不多啦,都掉痂了,你别扫兴。”

万遥抬起头淡淡地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

这是今晚她与程青盂首次交汇视线,两人透露出心照不宣的无奈和尴尬。

她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酒,“管得真宽。”

想必除了拉巴,这桌人都能嗅出气氛的诡异。

“没事没事!”吉兴在旁边打着圆场,“反正遥遥也不是跟什么外人喝嘛,要真醉了也会有人送她回去!”

万遥没接他的话,一口气干掉这杯,这个喝法只会让喉咙辣得麻木,最后连饭菜是什么滋味都尝不出。

她递出杯子,“央珍,再给我一杯。”

格桑央珍没想到她竟这么痛快,丝毫不逊色于他们高原的儿女,笑着说:“可以啊你!真够爽快的!”

话毕,她又给万遥斟了一杯。

程青盂能读出万遥眼里的轻蔑和挑衅,只当她心里还存着那晚留下的怨气。

也对,他又有什么资格管她。

程青盂只好拾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不接话就当默许了她现在的行为。

吉兴和春宗劝酒的方式很有一套,两人陪着万遥哐哐喝下好几杯。

万遥前面几杯喝得有些着急,停下来酒意瞬间上了头。她能感觉到脸颊热扑扑的,就连耳根子都热乎乎的,整个人轻得好像气球就快飘起来了。

趁着春宗出去上厕所的间隙,万遥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见眼前的两人都默默吃着菜,都没有碰那两坛青稞酒。

她脑袋浑浑的,声音又绵又长,“不对啊,你俩怎么不喝酒呢?就只有我和吉兴他们在喝。”

程青盂可懒得搭理醉鬼。

格桑央珍只笑笑不说话。

万遥见此情形更加不悦,借着酒劲撒泼质问:“为什么呀?你们是不喜欢喝酒吗?……嗝,还是要我来帮你们倒酒?”

吉兴见万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扯过她胳膊让她坐下,“哎哎哎,你坐着说。”

万遥转头嘟着嘴看他。

吉兴赶紧替程青盂解释:“老大几乎不碰酒的,他对酒精有点过敏。”

“假!”

万遥抬手撑在吉兴肩膀上,歪着身子又重复一遍:“太假了你俩!”

“怎么假?”吉兴将她扶正。

“我就见过他喝酒。”

万遥虽然晕乎乎的,但是记忆还没混乱,她又扭过头去指程青盂,“我就见过……香格里拉篝火晚会那天,他就一个人偷偷摸摸喝了酒哦。”

吉兴看了眼程青盂,又看了眼万遥,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那是例外。”

万遥摆摆手臂,明显不信,“那为什么我们不是例外?说明他!程青盂!他就是看不上我们……”

他就是看不上我。

吉兴隐约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

程青盂看了眼桌上的醉猫,又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我先去瞧瞧春宗,好半天没动静了,别又躺厕所睡着了。”

吉兴也担心他弟弟醉酒犯傻,“好,谢谢老大。”

万遥眼巴巴地看着程青盂离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红了眼眶。他宁愿去关心一下春宗,也发现不了她的难受。

吉兴拍拍她的后背顺气,想着反正老大也不在,即便说出那件事又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非得让你陪酒的光头?”吉兴问。

万遥乖巧地点点头,“记得。”

“他是我们这片儿的藏药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他这人做事压根没什么底线,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人,就肯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你真以为你加了他的微信就安全啦?”

“没那么简单啊!他只会认为你在暗示他,默许他那些猥琐的想法。”

万遥觉得有些热,“怎么会?”

“你别不信。”吉兴的语气很严肃,“他们那伙人连酒店房间都定好了,就在咱们车队预定房的隔壁。你想想他们真要对你做点什么,那扇跟纸糊一样的门能起什么作用?”

“啊?他们这么凶吗?”万遥温吞吞地问。

“那可不。”吉兴继续跟她解释,“老大担心你出事儿,所以专程去找了那伙人,为表诚意轮桌敬了酒,这件事儿啊才算是摆平了!”

万遥的眸光闪了闪,思绪回到那个夜晚。

男人眉眼清澈,带着酒气,跟她斩钉截铁地保证:“放心休息,这层楼只有我们。”

她当时还疑惑他为何这样跟她保证。

原来背后缘由竟是这样。

吉兴话里的意思很心疼:“你不知道啊,老大那天难受到后半夜,一整夜都没怎么合过眼哩!”

万遥埋着脑袋捏捏指尖。

怎么办啊,程青盂。

好像更喜欢你了。

格桑央珍默默听着两人的谈话,最后扯了张纸巾给拉巴擦嘴。

“你们先吃,我先带拉巴去洗漱。”格桑央珍站起来,“他明天还要上学呢。”

万遥闻言忽地又抬起脑袋来,眼底水润缀满了星星,似乎为了缓解方才的尴尬,又拦着格桑央珍问东问西。

“等一下。”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喝酒?”

格桑央珍牵起拉巴的手,盯着醉醺醺的万遥说:“我怀孕了,孕妇不能喝酒。”

“……”

吉兴、万遥瞠目结舌。

格桑央珍又补了句,生怕他们想歪了:“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是扎西多吉的。”

万遥盯着她平坦的小腹眨眨眼,同样瞪大眼的吉兴也咽了咽口水。

“我骨头小,不显怀。”

格桑央珍牵着拉巴往浴室走,语气颇为伤感地留下一句,“等小二满月的时候再请你们吃酒啊,我呢,就能跟两个孩子一块等扎西多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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