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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87)

作者:nounours 阅读记录


她边倒热水边搅和着试着水温,冰凉的地下水变成了温水。

何禾又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小水池边,她拿着葫芦瓢舀子,催阿布蹲下:“快来,我给你舀着你自己洗。”

“冲冲就行——”

阿布这样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水池边。

他低头,何禾舀着温水仔仔细细地浇下。

“这边这边。”何禾用水指使着阿布的手。

她的水在哪里,阿布的手就在哪里。

她比阿布还认真。

阿布脖子后有一块一直没抹到的泥巴,何禾忍不住伸手。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阿布脊椎凸起的那里,阿布低着头,他放下手,等着那水轻轻冲过他的脖子,顺着他的脸,往眼睛里面淌了也不吭声。

“想啥呢!”阿布半天没动静,何禾侧歪着脑袋凑到阿布的脸边瞧他,“打洗发露呀。”

何禾和阿布蹲在脸盆边,她接了三盆水,阿布洗了三次。

最后一盆水的最后一瓢浇下,何禾把放在小板凳上的毛巾盖在阿布的头上。

她扔下葫芦瓢,故意用毛巾用力揉了揉阿布的脸。

何禾假装擦着阿布的脸,她把阿布的脸揉来揉去,阿布的脑袋也跟着她的力气转来转去。

何禾恶作剧得逞,她放开阿布,坐回小板凳上看他。

“不能碰你脑袋,你自己擦!”

阿布的一只眼睛穿过毛巾垂下的一边看着何禾,像藏在黑色峡谷之后的巨人。

生怕被人发现,所以只能藏在山谷里偷偷看外面的人。

“哦。”阿布揪掉毛巾,他把毛巾在头顶一顿乱揉。

他的脸刚刚被何禾用毛巾搓得黑红黑红,他擦头发的力气让他的银耳环也一顿晃。

何禾的脑袋,在阿布的面前歪向他有耳环的左边。

“打耳洞疼吗?”何禾好奇地问。

“不知道。”阿布摸了摸左耳,“忘了。”

他抬眼看看何禾两只耳朵:“你没耳洞。”

何禾捂着耳朵:“我怕疼嘛——”

“哦——”阿布低头继续擦头发,“小时候我阿——阿妈给穿的。我也忘了。”

何禾笑着,她看着阿布的脑袋揉成了一个乱糟糟的鸡窝。

过了一会儿她说:“要不然我也去打个耳洞?耳朵空荡荡的呢——”

“你耳环也好看。”何禾又说,“我能摸摸吗?”

阿布顶着毛巾,他看了一会儿何禾。

他又看向她的手,她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她的眼睛正笑得弯弯的。

阿布把毛巾撸到脖子后,他伸手拿过何禾的手。

他拿着何禾的手让她接近他,让她的手放在他的左耳边。

他让何禾摸他的耳环。

「打了这个耳环死咯就记得回家路知道哇?」

「知道哇!」

何禾温热和湿漉漉的指腹,在阿布的耳垂慢慢移动。

她揉着,捏着,像给他的头上又浇了一盆热水。

她认真地摸着他,指尖每动一下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布一直握着何禾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用了一些力气。

其实没有多疼,只是有一些,是何禾装着疼了,她微皱眉头‘嘶’着倒吸一口气,把阿布吓得赶紧放开了她。

“对不起。”阿布慌慌张张,他的手在何禾留下红色痕迹的手腕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他看着何禾自己揉手腕,就伸手用掌边凸起轻轻地帮何禾揉着。

阿布重新拿过何禾的手,她的手腕躺在他的掌心中。

他的掌心也很不太白,密布的混乱的纹路,还有很多的茧子。

他端着何禾又白又细的手,眼睛频繁地眨着。

“对不起。”阿布又说了一次。

“阿布。”

“嗯?”

何禾翻过手,她柔软的掌心贴着阿布粗糙的掌心。

她一直记得在普洱那天她说过的话。

何禾的掌心在阿布的掌心轻轻滑动。

一只手,是一马平川的平原,看不见山。她掠过另一只手的千岩万壑,宽慰他曾奔跑过遥远漫长的路。

末了,何禾握住阿布的手。

“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作者有话说:

好长一篇!

第62章 版纳日记

◎2020.0807—“男朋友?”不,是同事。◎

何禾坐在小板凳上,阿布蹲在脸盆边。

他们隔着脸盆面对面。

关于刚刚的话,何禾什么想法都没有,她就只是想这么说,着急忙慌的把阿布脑袋里关于她说过的话赶快替换。

她不会撒谎,脑袋一热,总归阿布听不懂汉语会藏起来很多层的意思。

比如词语会有反义词。比如不讨厌有80%就是喜欢。

他连复杂一点的话都听得迷迷糊糊。

所以,不讨厌他,在阿布耳朵里,大概他就只是知道她不讨厌他。

不过何禾还等了一会儿,等着阿布肯定只会回一句‘哦’,或者‘嗯’。

可是阿布这次什么都没说,他就这么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

他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他的眼睛。

阿布的眼睛长久地望着她,似乎要看清她脸上的每一寸模样。

手一直被握着,热乎乎的。

在潮湿的雨季,分不清是洗过头发残留手掌的温热的热水,还是两只掌心体温纠缠出的汗水。

何禾突然发现,她真的只是口嗨。

她的嘴巴说这说那,说喜欢,说高兴。却比不过阿布的眼睛,直勾勾,绝不躲闪,让人心慌意乱。

于是当下,不知该看向哪里的何禾试图逃跑。

“我把脸盆放回去。”她说。

她慢慢起身,手依然被阿布紧紧攥着。

何禾垂下的胳膊,还有阿布不肯松开的手。

他们连在一起,像一架对接的桥梁。

各自一端,越过山,越过海。

越过2800公里,在此相遇,嵌合,成为一条只有他们能走的路。

何禾笑了笑,她晃晃自己的手,带动着阿布的手臂也晃。

“走呀。”何禾拽拽阿布。

阿布咧嘴笑了,他抓着毛巾被何禾拽着站起来,他一手拉着何禾,一手抓着暖瓶和脸盆边缘。

“晚上吃饵块去。”阿布说。

“不去了。”何禾笑眯眯地摇头,她挣脱不开阿布的手,就任由他牵着,“今晚得去给璐璐补上最后一针疫苗——”

阿布急忙说:“我和你去。”

何禾没理他:“然后回家和我朋友一起玩儿。”

“哦。”阿布松开何禾的手,他拖沓着胶靴跟在何禾身后,“你朋友在版纳吗?”

何禾走在前面:“视频电话呀。”

“哦。”

晚上八点半,何禾刚刚挂了余景的电话,她放下手机,解开头发揉了揉扎丸子头有些痛的头皮。

朋友圈亮了18条消息,何禾点进去一看,全是赞。

没意思,她拿起梳子开始慢吞吞地梳头发。

手机屏幕跳在微信聊天首页上一直亮着,何禾一边梳着头发的打结,一边看着寝室小群聊天信息哗啦啦蹦。

原本被清空的朋友圈提示突然蹦了一个红色1,何禾在聊天群外王思年一闪而过的那句‘相当可口’和这个红1之间,还是强迫症发作,她先点进了朋友圈。

米干店正当人多,店内煮牛肉的大锅热得不行,老板就在店外摆了小桌。

阿布坐在店外的小桌子上玩手机,他面前碗里的牛肉米干吃了半碗,还有一盘只吃了一个卷了牛肉的饵块。

他拿着筷子,来来回回点开好几次和何禾的聊天框。

阿布盯着何禾发的一个小猫表情包看了半天,他放下筷子,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头像。

他顺着头像进了何禾的朋友圈。

何禾的朋友圈照片少,字多。他慢慢翻着,凭着认识的零星的汉字去猜她都说了些什么。

汉字的还能猜几个,也就只能猜几个,英语的就完全看不懂。

阿布愁得抓一把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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