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曾冒着危险穿过幽暗深邃的矿洞前往海滨，以为在码头能见到大海和船只。但那只被冻结在岸边的巨大鲸鱼让他的心坠入深渊，曾经的海洋霸主，只能无助的昂着脑袋望向天空，而天空回复它的是一片寂静，它曾经依存的大海也同样是一片寂静。

渐渐的，男人失去了希望，也对一切失去了好奇心。

只是生存，只剩生存。

收集物资、钓鱼采摘、捕杀猎物、防备野兽。

一年、两年、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永恒不变的冬天和不断重复的一切让他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工具坏了，自己修；衣服坏了，自己补。当修到不能再修，补到不能再补，就换上自己制作的弓箭和长矛，换上自己缝制的狼皮大衣和皮靴手套。

他离文明越来越远，和自然越来越近。他也不再思考，更多时候是按本能和习惯机械行动。以致于当酒吧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把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休息点，完全没有想过他已经踏遍了这片荒野的每一片土地，又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建筑。

这是奇迹吗？

男人想着，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没有、同伴，没有、亲人。”

他说，“帮帮我。”

我不想继续那样孤独地活着，然后又孤独地死去。

“你想把客人变成酒吧员工？”电话那边传来方琸惊异的声音。

“有没有办法？你不是还帮仙盟招募UP主吗？”方绍靠在椅子上，旁边的操作间传来食物诱人的香气。

这不是方绍熟悉的预制菜的味道，而是现场炮制的烤肉的香味。这十多年的时间，男人已经被荒野磨成了一个技能全面的生活达人。他只是略复习了一下烤箱的用法，就熟练地处理起了兔肉。

方绍这个主人除了最初指点两下、指出调料和餐具的位置，就完全派不上用场，只好默默地溜了出来。

方琸那边的回答让方绍大失所望。“那不一样，我只是给仙盟和客人们牵线搭桥，客人也不能离开自己原本的世界，只是多了一个上传视频的能力而已，连直播都开不了。”

“唉……”方绍小声地叹口气，虽然知道男人在操作间里听不到通话，但还是站起来离远了些。

听见堂弟的声音有些消沉，方琸又提了一个建议。“你也别费心思了，直接向总部申请一个员工编制。按你最近的表现，总部应该能同意，无非就是看代价多大而已。”他也有点感慨，“我刚才也查了一下这个《漫漫长夜》，游戏制作方的设定确实有点狠，丁点希望都没给他留，也难怪你这么想帮他……”

方绍当然知道还有这一条路，但他习惯了钻总部空子，便不由自主地把这个选择放到了最后。但现在钻空子的想法显然是行不通，于是还是乖乖给总部递了申请。

“叮~”

短短几分钟后，总部的回复便很快传了过来。虽然方绍还处于实习期，但基于“缘*吧”这半年的业绩和各种表现，总部同意了方绍将客人转化为员工的要求。

那代价是什么呢？

方绍的目光慢慢移到到了最后。

【经特别审批，同意本次额外编制，同时一次性收取经营者1000000元手续费。如同意请按确认键，相关额度将自动从交易额中扣除。】

方绍数了数上面的零。

1、2、3、4、5、6。

6个零！

100万元！

饶是有心理准备，方绍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报高价很符合总部一贯的风格。总部从来都在定额之内很大方，完全不怕被人占便宜，但想要定额之外的东西，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不过这个价格也太狠了，只是一个编制而已，需要100万吗？

完全就是宰人。

方绍一边心疼，一边点下了确认键。

还能怎么样，和总部讨价还价？

算了，算了。不就是卖两瓶酒的事，他回头就再找几个土豪客户，一定把这100万大洋挣回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当男人忐忑地端着香喷喷的烤兔肉过来的时候，方绍干饭的姿势都比往常凶猛些。

当从方绍口中得到了可以留下的好消息，男人兴奋地给了方绍一个熊抱。

“以后我就叫戴夫吧。”作为回到现实社会的第一件事，男人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名字，也是我最初醒来的地方。”

戴夫的话音刚落，一张带着男人照片的二代身份证便出现在方绍手中，上面还赫然写着男人的新名字。

【姓名：戴夫

性别：男 民族：俄罗斯族

出生：1983年12月21日

住址：益州市********

公民身份号码：5101************】

方绍读出身份证上的信息，并向戴夫解释身份证的作用。

虽然上面的生日直接用了今天的日期倒推回去四十年，但戴夫并不介意，反而认真地把这个日子记在心里。

方绍拿着身份证东看西看，没发现什么问题，他还小心眼地用手机登陆12306 APP，试着用这个身份证号码买高铁票。

【订单EA*****，您已成功购买12月22日G***次列车，请持购票证件进站乘车。】

看到手机上收到的短信，方绍砸砸嘴。

身份证没有任何问题，俄罗斯族也很好的解释了戴夫的外貌，看来走正规途径招募员工还是对的，这100万确实没白交。

顺手把火车票取消掉，方绍把身份证交给一旁热切期盼着的戴夫。“你收好，明天我陪你出去办张银行卡，再买个手机。先说好，这些钱我是先帮你垫着，以后还是要从你的工资里面扣哈。”

戴夫连连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表示自己不要工资都可以。包括这个银行卡和手机也是一样。《漫漫长夜》游戏的背景是智能手机流行之前的加拿大，所以戴夫还不了解手机已经成了现代社会人类的必备品。

但方绍100万都大方花了，哪里还会在这里抠搜，便直接做主把戴夫的工资定为包吃包住(在大厅里给戴夫支了一张行军床)，月薪2000元，还有社保。方绍也没有刻意压低或是抬高价格，这个待遇在益州算是正常水平。

戴夫从此便成了酒吧的新员工，他的工作热情极高，虽然方绍让他主要负责厨房，但实际上，戴夫给自己定义的工作范围包含从打扫卫生、照顾猫咪、端茶送水到做菜煮饭的一切。

他也确实能干。最初的几天，方绍都没怎么见他停歇过，不时地就从哪里又找出点事情做。也幸好他的身体是从荒野中一点点锻炼出来的，居然一点也不喊累。

方绍最开始劝过几句，但也明白戴夫是借着忙碌减轻心里的负担、增加自己的价值和自信心，就慢慢随他去了。

因此，方绍也算彻底从一人多能中解放出来，能够定点在吧台招呼客人。

方绍很满意、戴夫很开心，唯一受伤的只有早上来打扫卫生的物业保洁阿姨，她又少了一份挣外快的活计。

戴夫很快就适应了现代社会。他学会了使用手机，包括上网、支付、看短视频、查地图、坐地铁。周二休息的时候，戴夫最喜欢的就是去繁华的商业街跟着人群慢慢走。有时候他西方人的外貌引来摊贩的热情招呼“hello，here~”，他就憨憨地摆摆手，“谢谢，不要，没钱。”

一句三连，谢绝一切推销。

攒钱中的戴夫只想白嫖这份热闹，不愿意多花一分钱。

第26章

没几天就是现实侧的元旦节了，即便是生意冷清如富豪大厦，物业也开始布置起了各种迎新装饰。每家商铺也都分到了一些。看着周围邻居多多少少都渲染上了些红色，方绍自然也随了大流。

“老板，‘福’字贴倒了。”戴夫一边扶着扶梯，一边尽职尽责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