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行天下(18)

「你胆大包天,竟敢真的要走?!」

她瞧他一双凤目灼灼发烫,令她心慌。「我毕竟是鸣陆人,早晚要离开的……」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些话。

「闭嘴!就算非走不可,也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是何时?」

「就……」蓦私突然答不上来了。

「你知道我并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而你也不可能看上我吧?既然如此,咱们就到此为止,各走各的路。」

蓦魏的眼神锐利噬人,她本以为他怒到极点了,等一下就会对她发火,怎料过了一会儿,他却露出傲睨自若的笑。

「你说的对,本宫怎么可能看上你,你要走便走!」他鄙夷的说完,不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阴奢容颜苍白,站在原地望着他傲然的背影,泪珠克制不了扑簌簌的直落。

「本宫没醉!」蓦魏两颊绯红,半眯起双眸,口齿不清地道。

草万金用两条细弱的胳膊死命地搀扶着主子,四周一票太监也伸出双手,打算随时助草万金一臂之力,万不可让主子有任何闪失。

草万金烦恼至极,主子难得发酒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不仅如此,他还在思索着是否要将主子酒醉的事通报给皇后娘娘知晓?

照理是要的,然而说了明早主子酒醒起来要倒大霉的,而自己这个奸细大概也不会有好下场;但要是不说,让皇后娘娘得知他知情不报,他也不见得有好果子吃,他衡量着是让主子记恨上,还是让皇后娘娘罚上一顿,哪个比较不那么凄惨?一整晚他都处在痛苦的挣扎之中。

「那丫头要走就走,本宫还拦她做什么!不希罕!不希罕!」浓浓的恶气郁结在蓦魏心中。

「是是是……」草万金一个劲的附和,免得惹得主子不快。

「让她滚,让她即刻就滚!本宫还真需要她不成?」

「是是是……」

「是什么是,你就没自己的意见吗?」

草万金满腹辛酸。他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能随意表达,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才是依殿下的命令办事,殿下的想法就是奴才的想法。」

「胡扯!你分明是母后派来的细作,还想假装与本宫推心置腹!」他朝草万金脑袋拍了一掌。

酒醉的人力道特别大,打得草万金头昏眼花,差点扶不住主子,眼看主子东倒西歪要跌下了,幸亏四周奴才眼明手快,几双手同时去护,才没让万金之躯有所损伤,可草万金就没那么幸运了,自己摔磕了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蓦魏「站稳」后,马上忘了才骂过草万金,揪起他的衣襟含糊的喊道:「那个没心没肺的,本宫就让她走,走、走……可是……她真走了吗?走了是吧?走了是吧?是吧?是吧?」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草万金额头发疼又被揪得难受,吃力的回道:「还没走,主子若想留人要快。」

「不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她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走?」一听阴奢还在东宫,蓦魏瞬间清醒了几分。

「下午时阴烟公主见您带走阴姑娘,以为您要扣着不放人,气得要去向皇上与皇后告状,这走得急了,离开琼花殿时没注意到石阶,踩了个空,摔断了左腿,一时走不了。」草万金希望主子赶快松开自己,话说得又急又快。

「这事……本宫怎么不知道?」

「您和阴姑娘不欢而散后,就吵着要喝烈酒,喝得不管不顾……咳咳……主子……奴才要断气了……」草万金的衣领被揪得死紧,快不能呼吸了。

「所以阴奢还在琼花殿?」蓦魏不理会草万金的痛苦,继续问。

「欸……方才御医才把阴……阴烟公主的断腿接……接回去,晴惠姑姑已……已备好轿要送……送阴烟公主回国宾府……阴姑娘也一道走……」

草万金声音还没落全,某人已将他丢下,急往琼花殿而去。

大批的奴才怕主子酒醉出事,一路苦命的追,草万金也来不及吸足气,让小太监扶着也迈着狗腿赶上。

蓦魏来到琼花殿,晴惠姑姑正护送阴奢走出来,他见到阴奢,原本狂奔过来的双腿自动定住,站在原地不动与她四目相接,晴惠姑姑看着尴尬,退开一步,好让两人看个够。

阴奢心底发酸,有的人看似尺尺,其实是天涯,她与他就是这般。

「我……要走了。」她先开口说话。

「本宫知道。」他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紧绷。

「那……保重。」阴奢话音一落,忽然闻到一股清冽的酒味,接着她的唇就被他猛然吻住了。

她大惊,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两次都出其不意得教她应变不及,然而上次只是蜻蜓点水,可这次却是狂躁霸道得很,她只是稍微挣扎就被他的双臂死死地箍住。

阴奢吓傻了,好不容易回神后,她正要大喊一声「不」时,蓦魏放开了她,并且邪气地抹抹嘴角。「味道不错,不过这次还想赏本宫耳光吗?」

她涨红了脸,伸手覆住被吻得发烫的唇,一颗心狂跳着。「你怎能再次……」

「再次又如何?你不是要本宫保重,这叫临别吻。」他无赖的说。

阴奢的小脸顿时没了血色,她深吸几口气后,故意学他嘲弄人的口吻说话,「殿下还是别否认了,殿下该是喜欢上我,才会强吻我吧?」

「你头脑发胀了吗?这吻算什么!一堆人巴巴盼着本宫青眼,你自负也要有个限度,凭你,也配让本宫看上?」

他这混帐话一出,让气喘吁吁赶来的草万金当场干呕。

本来老远见主子霸气吻人,以为主子搞定一切了,就是晴惠姑姑也等着主子吻完之后来个惊天动地的示爱,哪知……

草万金直想掐住主子的脖子,让主子别再逞强,面子值几两重,要是人真走了,他哭都没用。

阴奢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心底一片黯然。「既然如此,这算是阴奢最后一次见你,咱们老死不用再相见了!」

这句「老死不用再相见」让蓦魏浑身的酒气直往脑门冲。「不见就不见,你这丫头就是死了也不关本宫的事!」他这是被折锐摧矜到一个程度,恼羞成怒了,甩袖走人。

草万金见主子说走就走,焦急跳脚,只来得及跟晴惠姑姑交代一句,「你好好跟阴姑娘说殿下这是违心之论,要她别当真!」说完便匆忙去追人了,他快要教这任性的主子整死了。

晴惠姑姑见这破碎的场面,也不知怎么收拾,哪还能安慰阴姑娘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叹息。

阴奢看着蓦魏毫不眷恋离去的背影,神情越发黯淡。

而她没发觉不远处阴烟让丽珠扶着,正用妒恨的瞪着她。「阴奢,你敢抢我的男人,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丽珠瞧着主子好似淬了毒的眸光,也不禁遍体生寒。

七日后,大禧皇后春芸姝正式摆宴,准备召见各方佳丽,而阴烟与曾巧心也在其中。

阴烟一早盛装打扮好离开国宾府,在上马车前与同要进宫的曾巧心相遇。

「阴烟早啊,腿伤可好些了?」曾巧心见到阴烟,主动礼貌地打招呼并关心她的腿。

阴烟与曾巧心不怎么谈得来,况且两人目前是竞争关系,这令阴烟更想与曾巧心保持距离了,况且她腿受伤的事太过丢人,从东宫回来后,她仅对外说走路时不慎跌了一跤,只字未提去东宫出糗的事,当然,连阴奢失踪的这段时间都待在东宫她更不会说,毕竟蓦魏背着她带走她的宫女,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会让人笑话她不如一个奴婢。

曾巧心与阴烟同住在国宾府一阵子了,自然了解阴烟高傲的脾性,不怎么在乎她的无礼,倒是在看向搀扶着阴烟的阴奢时十分高兴。「阴奢,你回来啦?」

阴奢之前救过她,她一直感激在心,本以为来到禧京后,同住国宾府会有很多机会碰面,她可以好好答谢她,怎知这段时间她却消失了,问阴烟她去了哪里,阴烟也说得不清不楚,像是离开回鸣陆,又像是失踪了,让她担心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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