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之尾(76)
栗昭“哦”了声,没精打采地接过,转身往卧室走,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被黄玫喊住:“慢着。”
栗昭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
黄玫指着一扇门:“我怎么记得刚才西檐是从这个房间出来的?”
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冷笑,“你两还分房睡?”
“……”
栗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梁西檐立刻喊:“妈——”
“你别打岔。”
黄玫打断他,又看向栗昭,“你来说。”
怎么这么烦呢?
栗昭深吸一口气,懒得再演戏。
她点点头,没什么所谓地说:“是啊。”
黄玫:“多久了?”
梁西檐给栗昭使了个眼色,她懒得搭理他:“大半年了。”
半年……?
那不就是从结婚到现在!
黄玫气笑了:”你俩干嘛呢我请问一下?结婚还是玩啊?啊?你们是在玩吗?把婚姻当儿戏?”
栗昭肩塌下来:“妈,你烦不烦?”
“你说什么,我烦?”
像是不可置信,黄玫声音陡然拔高:“我啰哩巴嗦都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栗昭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漠然道:“我不需要。”
梁西檐沉声警告:“昭昭!”
他试图制止她。
可这会儿,他的声音听在栗昭耳里只剩满满的讽刺。
她眼泪倏忽滚下来,一字一句道:“就算我现在就和他离婚,你也管不着。”
第51章 春
后来也不记得是怎么收尾的了, 总之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黄玫让栗昭气了个半死,饭也不吃了,拿上包直接摔了门就走。
栗昭也懒得留她。
梁西檐站在原地呆了呆, 片刻后神思回笼, 追上了黄玫。
电梯下行,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
直到“叮咚”一声, 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梁西檐回过神。
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妈, 我送你回去。”
黄玫脚步没停, 出了一楼大堂,外面天阴沉得不像话。
她语气硬邦邦:“不用。”
“一会又该下雨了, 这天气也不好打车。”
梁西檐坚持, “还是我送你吧。”
见黄玫头都不回, 明显是气得不轻, 梁西檐下意识帮栗昭说好话:“昭昭这两天不太舒服,她说那话不是有心的, 您别往心里去。”
“我能跟她生什么气。”
听他这么说,黄玫才终于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他, 叹了口气:“西檐, 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家栗昭当初说和你结婚了,我真的特别高兴, 对你也是一万个放心……”
梁西檐没吭声。
黄玫话锋转了转, 接着说:“你们一起长大,应该也知道, 那死孩子脾气一直就这样,今天你也看到了,急起来连我都敢骂……也是随了我。”
黄玫宽慰他:“你平时多担待点,别和她一般见识。”
默了默,梁西檐才说:“我明白。”
黄玫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吧,我一会自己打车就行,也带了伞。”
她说:“她虽然脾气坏,但至少心是软的,你一会儿多哄哄她。”
梁西檐最后还是送黄玫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人上了车,才折身往回走。
春日多雨,水汽裹在空气里,像是起了层雾。
梁西檐走得很慢,因而到楼下时,身上已经沾染了一身的潮湿气息。
他抬手拍了拍肩上的水雾,刚要推开玻璃门进去,兜里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栗昭的专属提示音,简短的两句话。
盐炒栗子:「我仔细考虑了很久。」
盐炒栗子:「我们还是退回朋友吧。」
-
钟新宇是真想不通——
为什么每次梁西檐失恋,受折磨的却总是他。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往常俱乐部早关门了,可今天这会儿还在亮着灯。
偌大的一个网球俱乐部,就他和梁西檐两个人,员工们早已经开溜,就连门口保安都下了班,就他这个当老板的还得陪着小心伺候。
钟新宇是真的累,他已经陪打了两三个小时,再这样下去,今天他这条胳膊都别想要。
见梁西檐还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钟新宇闪身躲过迎面挥过来的球,一手叉着腰,用球拍支着上半身。
他喘气如牛地说:“不行了,真不行了,梁大爷,您饶了小人吧。”
梁西檐没搭腔,冷冷站在原地,不过到底没再挥球过来了。
见状,钟新宇松了口气,他两腿发颤地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给栗昭发消息。
「姑奶奶,您就来接一趟吧。」
「有事你俩好好说行不行?」
没回应,其实他上面都已经断断续续发了几十条了,都没回应。
钟新宇不死心,又打字。
「大小姐?」
「女王大人?」
「祖宗!算我求你了祖宗!」
还是没人回,全部石沉大海。
……唉。
算了。
见栗昭油盐不进,钟新宇只好继续劝梁西檐。
看他拿了球拍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钟新宇头大:“还没够吗?”
梁西檐不耐烦:“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
问题是我想关店了啊老哥!
静了会,钟新宇又提议:“要不这样,我陪你去隔壁喝酒,你喝到几点我就陪到几点,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行不行?”
梁西檐淡淡:“没兴趣。”
“……”
钟新宇叹了口气:“不是,栗子又怎么作你了?”
他忍不住感慨,“上次看你俩在车上搞得火热,我还当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又鬼打墙了……”
他说着说着,梁西檐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看向入口的方向。
钟新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了玻璃门后影影绰绰一道人影。
这都半夜了,谁啊?!
钟新宇烦躁起来。
正要走去赶人,等那人进了门,他脚步一滞。
居然是陈柏川。
钟新宇嘴巴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但他还来不及惊讶,梁西檐已经往那边走去了。
两人擦肩而过时,陈柏川开口:“来一局?”
梁西檐表情匮乏:“没兴趣。”
“怎么?”
陈柏川冷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当初输我一次,直接灰溜溜跑去了英国,现在还有阴影?”
-
钟新宇二十七岁的人生当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命苦,太他么苦了,比吃了黄莲还苦。
他从联系人里翻出栗昭的手机号,拨过去,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是无人接听。
你妈的是聋了吗?
他只好重新切回微信。
钟新宇:「我的姐,你就来一趟吧。」
钟新宇:「跟你说认真的,你再不来,」
钟新宇:「一会就该去局子捞他了。」
言尽于此。
他看着依旧没动静的对话框,吸口气,把手机狠狠揣进兜里,视线转向网球场。
那两人哪是在打网球,决斗还差不多,招招致命,每一次挥拍都是往脑门上扇。
要不是因为夜已深,场子里没人了,不然这会儿都该有人开局押注了。
这场球打得很焦灼,两人都是个中高手,又拼尽了全力,比分咬得很紧。
梁西檐浑身都已经湿透,汗珠从发顶淌下,眼前模糊了一片。
陈柏川挥拍将球击回,他眨眨眼,试图看清什么,于事无补。
只能凭直觉去接,然而这次,手心没再传来反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