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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首歌(31)
作者:雾空了了 阅读记录
太久没吃,味道九年如一日的香甜。
不知不觉六颗入了腹,腻到难以消化,黎初漾翻身从后座的纸袋,摸出一瓶矿泉水,半瓶水下腹后,打开扶手盒,金闪闪的纸片全扫进去。
空闲时间结束,她抓起手机回复各种工作消息,到十一点半终于喘口气,想了想拨通林魏赫的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怎么了?”
“中午一起吃个饭说说酒吧的事?”
“好,你在哪儿?”
“兰庆。”
“我来找你。”
“好。”没有挂断电话,她按下车窗,吸进流动空气,说:“对了,我抽中双鞋子但码填错了。43.5码,你能穿吗?”
办公桌的文件堆积成叠,工作内容散乱庞杂。正想回话,手机屏幕跳出萧阈的信息【楼下】,林魏赫其实从未穿过运动鞋,嘴上答应下来,“能穿。”
“行,那送你了。”黎初漾爽快道。
他说好,挂掉电话,起身出办公室,外面员工纷纷客气致意。林魏赫点点头,路过一块洁净落地窗时,停下脚步对着玻璃整理仪容。
正巧迎面走来与他关系好的合作伙伴,调侃着,“林总,大中午的出去约会啊?”
“嗯。”
下了楼外面还在落雨,萧阈站在门口垃圾桶旁,身体半靠墙柱,脸朝向敞阔通达的街道,风吹起额发,指间掐的烟,灰屑凝半截不落。
是一种松弛而坍塌的姿态。
反而这样更吸引公司大厅大票的女人们,她们窃窃私语,怂恿某一位出去要微信。
待走近些,萧阈仍处于失神状态,林魏赫敏锐地发现他今天穿搭不讲究,似乎从衣柜随便挑了套,连鞋子颜色也与整体色彩不搭配,印象里这种情况极少。几乎不用猜,他立刻明白他在黎初漾那碰了壁。
“怎么了?这个点来找我。”
萧阈摘下耳机随手塞到口袋,侧目,看着他笑起来,“找你吃饭。“
真诚的模样,可黑白分明的眼底,笑意被分隔出一片散不去的青郁。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林魏赫却看得清楚,从口袋拿出烟,说:“我中午有约了。”
萧阈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带我蹭饭。”
“不行。”
“去哪儿啊。”
“兰庆。”
想冲过去拽着林魏赫的衣领质问,但萧阈低下头,深深吸入尼古丁再缓缓吐出。
一蓬接着一蓬的呼吸被雨声压得闷窒,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声音清凉平淡,“林魏赫,你真是好样儿的。”
雨下了四天,鲜湿的云变得干燥,凉川整座城市的冷由表及里,出门呢子大衣扛不住,必须换上厚实的鸭绒羽绒服抵抗低温。
连续高强度工作,公司酒吧工厂拍摄四头跑,每天晚上直播到凌晨一点左右。不止如此薛彬像打不死的小强,灭掉一次再来,甚至扬言威胁要将她的秘密全部抖出来,黎初漾忙懒得理会,忙得焦头烂额,有时刚吃上饭,一通电话打断,处理完事务饭冷掉,只能倒点热水将就泡着吃。
工作告一段落,黎初漾坐在休息间打开微信叫薛之宁过来铲一把,得到满屏鸽子头表情包。起初没反应过来,打开日历查备注,靠,12月2日了,突然意识到薛之宁生气的原因,11月30日LCC的演出相约共同前往,她忙忘记了,爽约,害她在门口吹冷风。
薛之宁爱美冬天只穿条薄绒裤袜,半小时给人直接干感冒,黎初漾发微信说宝贝我错了,没人理,转账999元,秒收。她愤怒地扔一张微笑嘲讽的表情大骂诈骗犯,摁灭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什么,她捞起手机,滑开4RealMe聊天框。消息停留于两天前,给萧阈发设计图,他只回一个嗯。再向上翻,记录时间显示四天前。
“黎姐,狒狒姐说今天公司来了新实习生,她跟组长们开大会没空,让你代下课。”
“黎姐?”
黎初漾回神,挥挥手示意熊怡上妆动作停一下,身体往沙发里陷,双指按压眉心,神色疲乏,“行,我知道了,几点?”
“他们已经在2号会议室等着了。”总助袁卉说。
她嗯了声,深蹙眉头握着手机思考许久,打开软件买了两张晚上六点的电影票,截图发到小号,翻出包里的备用手机,切换小号直切置顶微信聊天框。
【本来和朋友一起看电影,她临时有事去不了,六点钟的,你有空吗?】
大概五分钟。
财神爷:【在哪儿。】
是某某吖:【兰庆区的飞逸。】
财神爷:【你在哪儿。】
黎初漾楞了楞。
是某某吖:【公司。】
财神爷:【行,五点来接你。】
她回好,眉心褶皱舒展,“小熊,可以继续了,粉打薄一点,不贴假睫毛,日常妆就行。”
“可日常妆不上镜啊。”
“嗯,今天直播取消,我休息两天,12月4日再播。”
实习生是五位刚踏入社会不久的年轻孩子,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学生气息。两位男生是艺人粉丝,三位女生毕业于凉川大学,一看到黎初漾,激动得手舞足蹈,觉得不稳重,赶紧捂住即将出口的尖叫声,正襟危坐,乖巧地叫了声学姐。
黎初漾在凉川大学遐迩闻名,学校“五育并举”人才例证,教育学硕士转行新媒体,在行业内成就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且每年向母校捐赠六十万,五十万用于设立奖学金。三位女生均为贫困生,靠奖学金撑过最艰苦的日子,因此把黎初漾当作偶像,毕业在别的小公司摸爬滚打后直接跳槽来Gallop娱乐。
进来前黎初漾看过资料,颔首微笑,没再废话,坐到长桌的首位,打开笔记本调出自己做的PPT,从公司背景到直播各个赛道的头部主播逐一介绍,粗略带过他们接下来实习的工作内容。左手转着一支年代久远的钢笔,她端起纸杯喝口水,“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男生们摇摇头,三位女生推推搡搡派出代表。
“学姐,我们想知道您为什么每年捐那么多钱给母校,可以吗?”
此时门被敲响。
“进。”
王霏推门而入,倚在门页前,袖子半捋露出流里流气的花臂。
气氛凝固,黎初漾淡定介绍:“这位是凉川分工老大,狒狒姐,以后你们混好了,可以申请调到她的组。”说完钢笔转进掌心握住,起身站起来,“接下来由她为你们疑难解答。”
“学姐......”女生声音微弱,畏惧王霏,亦或真好奇。
黎初漾是明白人,回答之前被打断的问题,“关于捐赠,没有特别原因,大概和你们现在的心情一样吧。”
过去这么久仍不愿提旧事,王霏看着黎初漾,余光瞥见她腰间跨着的链条包,问:“下班了?”
“嗯。”
她搭她的肩,压低声音,“稀奇事儿啊,居然工作到一半跑了,我很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你这工作狂停下脚步。”
黎初漾按开金属搭扣,包里躺支和手中一模一样的钢笔。
她将两支并排放好,拿出唇釉,“一位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从后备箱取了纸袋已是五点二十,黎初漾从公司门口出来,冷风迎面扑来,她敛下颌,半张脸埋进羊绒围巾。
再抬眼时,前方喷泉迸溅纤细水柱,大片落叶随之往下压。
目光定格一处。
左前方长椅,身后是夜色与昏黄灯光。萧阈独身坐在那,手肘撑着膝盖,黑卫衣领口有点大,锁骨形销骨立,外套单薄黑夹克,风掀起一角,指尖的烟明灭。
他没什么表情,绒帽遮耳,墨镜漆黑,称得肤色特别白,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的白,淡漠到如同飘散掉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