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瓷觉得喉咙发紧，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嗯，昨晚值夜班，早上八点才放人。”

“那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没？”

“看见了。”原瓷刚吞下去一口水，“老地方？”

“行嘞，等着你啊原大医生。”

原瓷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轻靠在门背上，和尤文乐互相调侃：“好的，销售总冠尤小姐。”

*

原瓷见到尤文乐那会儿，她脚边放了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双高跟鞋，而本人脚踩一双平底鞋，手不停地在手机上打字。

听见声响，尤文乐也只是抬眸扫了她一眼：“来了啊？我刚刚先点了一些菜，你看看还要加什么。”

原瓷看了眼尤文乐订的菜：“够吃了，不用加。”

尤文乐终于放下手机：“哎，好久没来这家店了。”

“大忙人啊。”原瓷眼神示意她放桌上的手机。

“别说了，在客户面前不得卑微卑微。”尤文乐长叹一口气，“现在想来，还是上学那会儿轻松。”

“高中那会儿，想的是长大，没想到真长大了，人又返回去了。”原瓷补充道。

尤文乐点了点头：“哎，我前几天回去整理照片的时候，还把我们跨年那天和高中那会儿拍的照片放在一起比对了下。”

原瓷倒茶水的动作滞了滞。

“我发现，我这儿居然长了一条鱼尾纹。”尤文乐几乎要把脸伸在她面前，手指在空中不停比划，“把我吓惨了。然后这回忆就跟洪水开闸一样，关都关不住，越想就越陷入其中。”

说完，尤文乐的头趴在桌上，很重地叹了口气：“人生啊，命运弄人。”

人永远不会去享受当下的美好，而是在过一段时间后，才能去回忆发现美好，然后后悔，反复循环。

“靠。”靠在椅子上的尤文乐身体坐正，在空中挥了一拳，“想想我过两天还要出差，我的血压就跟我工作量一样蹭蹭蹭往上涨。”

原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尤文乐吓了一跳。

“你干嘛？”尤文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吓到我了。”

周围有几桌的人也忍不住往突然发生动静的这儿看了几眼。

尤文乐催她：“快坐下。”

原瓷猛然惊醒，反应过来后赶紧坐下。

“你这是做什么？”尤文乐问她。

“想到一些事。”原瓷说，“你那时候是喜欢摄影的吧？”

“是啊，不过后来三次元事物繁忙，就给抛后面去了。”尤文乐说着说着笑了下，“其实现在回忆起来也挺遗憾的，你还记得吗？我相机被没收那次，谢松那时候真的是个傻白甜，我要是老师我都忍不住骂他。”

原瓷也跟着笑了笑：“嗯。”

高中时候的回忆的确很美好，可是人往前走，总不能一直背负行囊，当你觉得肩膀开始疲惫，你也会不由得丢下什么。

比如，尤文乐丢下了摄影。

“所以说，我觉得时间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尤文乐这话题聊得比较沉重了，“时间能考验你的喜好，对于物，甚至人。”

“还记得吗？”尤文乐冲她挑挑眉，“我高中有个女神也这样跟我说过。”

“嗯。”原瓷点头，“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我了。小迷妹，赏你跟女神吃一顿饭不要太开心。”

尤文乐假惺惺地做了个哭脸：“放心，那我真的不要太难过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

笑够了，菜也上来了。

原瓷拿起筷子，原本打算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就在刚刚她突然明白——

尤文乐说得很对，时间能证明很多东西。

比如喜好，物或人。

第29章

傍晚七点，原瓷和尤文乐散了后，回家换了套衣服，避免身上味儿太大，然后起身去医院。

这几天原瓷都是值夜班工作的。

今天晚上比较轻松一点，于是原瓷花了大部分时间在整理病历本上。

十一点左右，尤文乐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尤文乐：瓷，爱慕骚凹瑞。】

“…………”尤文乐惯用的“尤氏英语”和非主流发言。

原瓷是过了两小时才看见的，她回了个问号过去，等了会儿见对方没回，估计已经睡了。

累了的时候，她就靠着椅子休息会儿。等她坐累了，便走到窗前，眺望会儿远景，也让眼睛有个机会放松。

当她走到窗前，往下看的时候，发现医院的花坛前做了个人。

她看了眼时间，很稀奇啊，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多了。

那人好像点了支烟，她在三楼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烟火，但却始终没见人放进嘴里。

过了会儿，那人又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把那一口没吸的烟扔了进去。

几乎就在那人起身的那一刹那，原瓷立马就认出了那个人。

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她拿出手机，给怀疑对象发了条消息。

【原瓷：？】

原瓷发完消息后，眼看着底下那人过了几秒也拿出手机。

【裴郁磊：？？】

“…………”比谁的问号多是吧。

【原瓷：？？？】

【裴郁磊：怎么了？】

好一个“怎么了”，确定没认错人的那一刻，原瓷就想：现在该问的人是她吧。

【原瓷：你还没睡？】

【裴郁磊：嗯。】

【原瓷：在哪儿消遣？】

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过了五分钟，对方什么也没有发过来。

原瓷打开相机，从上往下拍了张，正打算发过去的瞬间，对方回了她消息。

【裴郁磊：我散心，你信吗？】

原瓷忍不住冷笑一声，把照片发了过去。

【原瓷：医院楼下的冷风好吹一点是吗？】

过了两秒，底下那人抬了下头。

三十秒后，原瓷又收到消息。

【裴郁磊：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瓷：刚刚。】

【裴郁磊：视力不错。】

【原瓷：虽然我这人近视，但是吧你信不信，比起你正脸，哪怕你背影化成灰我也认识。】

【原瓷：哦，头顶那块儿也是，成吗？】

这话原瓷发出去的时候，发现是有点夸张了，她还真怕对面那人来“打脸”她。

【裴郁磊：好吧，我承认我搞了小动作。】

【裴郁磊：我从尤文乐那里知道你今晚值夜班。】

【裴郁磊：但你在工作，而且想见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看到这句话，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这么多天，裴郁磊的确如所说那般，表达立场后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没有过度插|足她原本的生活。

他能做到的，是一个有度有距离的追求者。

但原瓷现在说不上来感动，更多的是被一种气愤，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原瓷：你手机那边时间几点？】

【裴郁磊：一点五十三。】

还挺老实的。

【原瓷：哦，我还以为我手机坏了，原来这么晚了。】

【裴郁磊：嗯。】

原瓷：“…………”

【裴郁磊：是挺晚了。】

【裴郁磊：再跟你说件事我就走了。】

原瓷挑了挑眉，瞄了眼底下的人，对方低头按着个手机。忽地，她瞥见玻璃窗上出现水滴，是下雨了。

【裴郁磊：1月16号是我生日，想请你吃顿饭成吗？】

雨越下越大，楼下那位却迟迟没有动。

原瓷心里反而越来越急躁了，她答应下来。

【原瓷：行。下雨了，你没伞？】

【裴郁磊：放心，开车来的。】

原瓷在键盘上打了一行字，又点击删除，最后只回了一个“哦”。

收到这条消息，裴郁磊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个笑，随后他仰着头，冲三楼办公室的位置扬了扬手，才一头跑入雨中。

原瓷舒了口气，但一时之间也没有动，而是在窗前站了会儿，就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再次收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