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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烟(3)
作者:仙贝瑞拉 阅读记录
“……啊?哦。”曹叮当一秒端庄,人都站直了,“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祝小姨新婚快乐。”
“替她谢谢你。”
看了眼方才接师父视频电话的间隙打印出来的资料,时见微拿上笔,先去一趟痕检科。
雨停之后,天色依旧阴沉,凉风肆虐。
整栋楼里白炽灯通明,走廊里没什么人,显得安静又冷清。
时见微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确认有没有什么关于现场初检遗漏的东西,中性笔在她的指间来回旋转着。要抓紧时间,所以脚下步子很快。不管日常生活里她再怎么松弛散漫,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她百分百的投入,有几分雷厉风行。
手里转着的黑色中性笔从指间逃走,飞了出去。
时见微下意识转身,视线追着那支笔,伸手弯腰正要去捡,有人先她一步。
一只男人的手闯入视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脉络清晰。她没留意,拿过那支笔,仓促说了声“谢谢”,转过身直奔痕检科。
笔被拿走,严慎收回手,插进西装裤兜里。
从外面回来,感受过天气,他的指间泛着冰凉,而她的指腹温热。须臾间,指尖相碰,一冷一热的对比,他指尖的凉意顷刻被温热覆盖。
是中午在婚宴会场,误以为他是新郎、给她递纸巾让他节哀的小姑娘。
竟然是市局的人。
这时候,雷修把车停好进来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法医还真是闲不住,休假就好好休假嘛,看这样子是要操刀了。”
说起这位,他语气里的骄傲劲儿无法掩盖,“看不出来吧,小姑娘长了张娃娃脸,医科大法医硕士毕业。胆大心细,脑子转得快,是他们学校那一届最牛的学生。”
“时见微。”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缓缓荡开,呢喃似的。
雷修愕然,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她的名气都传到你们桐大了?不至于吧。”
严慎没应,只是盯着侧面的墙,抬了抬下巴。
雷修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噢,这个啊。”
大厅左右两侧的墙都张贴着证件照和个人信息,左边是单位各部门主要负责人信息一览,右边是年度表彰墙。
表彰墙上,从上到下,第一排第三个。
时见微。
法医,主要研究方向:法医人类学、法医病理学。
侧面小框里罗列了她去年一年的丰功伟绩。
“去年的表彰,不出意外,她今年还在上面。”雷修说。
闻言,严慎弯唇轻笑:“这么厉害啊。”
“可不嘛,她可是大半夜一个人扛尸骨回来、把值班那哥们儿吓得差点看见太奶的人。”雷修说着,朝电梯的方向走,“这会儿大家都挺忙,先带你见见我手下的小孩儿们。”
严慎应了声,视线扫过文字部分后,直直落在那张证件照上。
一张美得十分突出、但又毫无攻击性的脸,乖巧可爱。照片上的人微微扬着嘴角,有一枚梨涡,笑眼盈盈,漂亮的杏眼泛着光。笑起来时,卧蚕仿佛盛着一盏桃花酒。
半晌,他收回视线,跟上雷修。
-
时见微解剖尸体花费了一个下午。
她和曹叮当在解剖室里推断了一番。
因为报警之前,死者的母亲触碰过尸体,他们见到的不是初始样态。在得知死者被发现时是一根麻绳绕过颈部前侧、再将双手捆绑在身后的诡异姿势时,曹叮当对着那张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画功实在不怎么样的速写,猜测是不是性窒息导致的死亡。
“性窒息导致死亡的案例里,通常是男性死者。美国相关案例男女比例是50:1,国内目前没有相关的女性案例。”时见微双手撑着冰冷的解剖台。
曹叮当:“那我们这岂不是新发现?一篇SCI。”
时见微默然几秒,沉声道:“我问你,性窒息属于他杀、自杀,还是意外死亡。”
曹叮当回答:“意外死亡。”
“判断死亡性质的第一要义是什么。”
“排除他杀。”
话落,曹叮当抿唇,闭嘴安静。太兴奋了,老是先入为主。
话题到此为止,时见微垂眼,视线落在死者的颈部。
没有任何疾病因素和毒物,这一处的伤害就是致命伤。外部表征除了那个麻绳的痕迹和瘀斑,再无其他。然而解剖之后发现,死者的颈正中部位形成横形的皮下出血,舌骨大角内向性骨折,折痕在颈部左侧。
“师姐,你不觉得这个瘀斑很奇怪吗?还有舌骨的裂痕,不像是勒出来的。”
“掐断的。”时见微说出猜测,抬手,“你把脖子借我一下。”
曹叮当:?!
他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往后退了一步,摆手:“不是,师姐,你等会儿……”
“我又不会掐死你。”
上手在他的脖子上比划一番,时见微拧眉,难怪在现场的时候总觉得她脖子上除了勒痕,还有点别的痕迹。但印记已经淡去,乍眼一看,的确模糊信息。
这不是麻绳能勒出来的,是扼颈所致。
“所以不是勒死,是扼死。”曹叮当安抚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场还有第二个人在。”
“是至少还有第二个人。”时见微说,“看看痕检科的具体勘测结果吧,现场脚印太多太杂了,说不定还有第三第四个人。”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些大尺度的东西,曹叮当扯了扯嘴角:“不能吧,这么变态?”
时见微笑着看他一眼:“世界奇案不够你震惊?多出现场你就和我一样百毒不侵了。等会儿出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解剖基本完成,也明确了死因。缝合好尸体后,她打算犒劳犒劳自己,早就饥肠辘辘了。
曹叮当的脸色变了变:“这台跟完我先去萱姐那里做两天物证缓缓吧。”
“你别做着做着跑路转物证了,那我可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我这么重要啊?”
“为什么不重要呢?”
曹叮当略微羞涩地挠了挠脑袋:“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时见微扬眉往外走:“那这顿饭你请吧。”
“……”曹叮当噎了下,师姐的套路简直是山路十八弯。应了声好,他猛地想起,“雷队不是欠你一顿饭吗?你都没有吃午饭。师姐,你真扛饿。”
时见微闭了闭眼:“不知道吧?看起来我还在喘气,其实我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曹叮当:“……”
“死者手腕的勒痕可能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你想一想,痕检科那边没有找到物证。我这会儿饿得不行了,还有点困,脑子已经不转——”
走出解剖室,时见微低头摘帽子和口罩,打着哈欠顺势转头。猝不及防撞见走廊里、靠墙站着的男人,她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吞了回去,张得圆圆的嘴巴倏然闭上。
婚宴会场的那个男人。
死者的新郎。
他叼着没点的香烟,和雷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严慎偏头。
霎那间,四目相撞。
他的眉宇间夹杂着室外凛冽的风,神色较淡:“看什么?”
时见微盯着他出神,微微仰着头,仿佛找到绮丽瑰宝般,语气惊喜:“你的头好圆啊,头骨一定很漂亮。”
严慎:“……?”
没料到她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右眉微微挑了一下。
见状,雷修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时见微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对一个新婚失去妻子的陌生人说了什么蠢话,表情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尸检结果暂时不能……”
“小时,介绍一下。”
生怕她不清楚情况又语出惊人,雷修干脆站出来,对她介绍道,“这位是桐江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严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