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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烟(37)
作者:仙贝瑞拉 阅读记录
【我去买水】
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从连排的座椅间出来,刚要抬脚上一步阶梯。
——“时见微。”
咯噔一下。
心跳宛如踩空的这一脚,毫无征兆地坠落下去,时见微的后背倏地绷住。
她来的时候,本来是不在意他有没有发现她,又或者要不要下课后和他一起走,但听课走神被他抓包、跟旁边两个女生讨论他、此刻正有好几个学生围在讲台前。
哪一件单独拎出来,放在眼下,都是让她难得的有点尴尬的事。
清清嗓子,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转身:“什么事啊?”
严慎手里拿着黑色保温杯,显然是要给她:“别喝凉的。”
复杂。
太复杂了。
她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像被猫抓乱的毛线球、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的垂柳枝、第一次解不开的数独游戏。
可偏偏,坠空的心脏又弹起来,在她的胸腔里上蹿下跳。
没完没了。
大脑短暂失氧,她平缓地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模样乖巧地走过去。
周围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她朝他们笑笑,从严慎的手里拿走杯子,坐在第一排。
一群人没耽误太久时间,走的时候瞄了眼时见微,自以为窃窃私语,实际上隐约能听见些字眼。
“不会是师母吧?严老师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没听说啊。”
“原来严老师喜欢甜妹,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好想捏一捏。”
“别说严老师,她刚才冲我笑那一下,我脑子都迷糊了。”
“你们俩怎么不说话啊?”
同行的人注意到旁边两只鸵鸟,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厚外套里。
出了阶梯教室走远了,女生才抓狂地跺了跺脚:“靠!她上课就坐我旁边!我还和她聊了那么久的严老师!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完蛋了!”
另一个女生已经面如死灰:“别问了,我死了,连同我对严老师的钦慕一起死在了这个冷飕飕的秋天。”
“呃……日历上昨天立冬了。”
“哦,死在这个冬天。”
-
教室里。
时见微喝了点水,盖好杯子,双手揣在外套兜里,坐在座位上发呆。
严慎拿上东西,从讲台下来,半握拳,掌心朝下,轻轻扣了扣桌面。
时见微抬头,双眸茫然。
“走了。”他柔声道。
时见微起身,走出几步,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你刚刚——!”她猛地转身,撞上他的视线顿了下,彻底明了,“你故意的。”
严慎不答反问:“我故意什么?”
时见微:“你拿我当挡箭牌!扼杀那些小姑娘对你的爱慕!”
“别喝凉的。”严慎重复这句话,嘴角噙着笑,语气里明显意有所指,“这话有问题?”
“……”
好熟悉的话术,时见微几乎是一瞬间想起,她前几天在学校食堂拿他当挡箭牌的事。
噎了一下,她舔舔唇,有些不占理,好像反驳不了。
记性干嘛这么好啊,连这种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那我们扯平了。”她嘟囔。
“换个词吧。”
“什么?”
严慎不疾不徐道:“有来有往。”
心里被轻轻撞了一下,时见微呢喃:“有来有往啊……”
她反问,“怎么来往?”
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严慎低哑的嗓音在空旷的教室里缓缓荡开,如同清泉溪流涌入她的心里:“你说了算。”
又是这句话。
时见微沉下心来。
看似把主动权交在她的手里,实则是以退为进。
好手段啊严老师。
她没应声,严慎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应,只是走过来,姿态肆意。离近了些,他伸手,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她头顶那一缕翘出来的头发。
“头发翘出来了。”
时见微:?!
瞳孔放大一瞬,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出教室,直奔大厅左侧的镜子墙。
丸子头上面果然飘着小小一撮头发,跟长草似的。
她要疯掉了……!
出门前和丸子头斗智斗勇十几分钟,还是没有扎好,果然永远都不如洗澡的时候随手扎的好看。
取下发圈,对着镜子重新扎。时见微沉了沉气,小嘴嘀嘀咕咕,给自己洗脑。
“我扎丸子头是因为要去洗澡,我是要去洗澡才扎丸子头的。”
严慎出来就看见她在和她的头发商量什么,眉间轻蹙很是不满,脸上又带着几分乞求。
她怎么这么好玩。
等她扎好头发,他才开口:“念咒语呢?”
“对啊,我跟它说,我要去洗澡。小小地欺骗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有效。”时见微抬眸,看着镜子里的严慎,“你不懂,我们女生的头发都这样,永远有自己的想法。”
说着,她还举起了例子,“比如翘起来的刘海,夹不直的卷毛,永远不如洗澡前随手一扎好看的丸子头。”
严慎在镜子里迎上她的视线:“还有冬天披发一定会因为静电炸起来?”
时见微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转过身看他,揶揄道:“哇——严老师,这么懂啊?”
严慎挑眉:“刚刚不是说我不懂?”
时见微眉眼弯弯,语气夸张:“是我眼拙,没有看出来,眼前竟是少女之友、情场高手。”
“是该看不出来。”严慎点点头。时见微错愕,以为他顺着她的话骂她眼拙。结果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因为我不是。”
时见微:“我不信。”
她抬着下巴,表情傲娇,很像一只短脸小猫。语速飞快,带着明显的故意。置气似的,因为他那句大喘气的话。
“我的研究领域你不信,我这人你也不信。”
严慎低醇的嗓音宛如冬日的热酒,靠近她时在她的耳畔盘旋。他垂眸,直视她的眼睛,语调微微上扬,似玩笑,似认真,“小时法医,我在你那儿……这么差劲啊?”
好看的面孔在眼前骤然放大,时见微心神一荡。这种带着点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可怜兮兮的?
沉吟稍许,她支支吾吾:“应该……不算吧?”
模棱两可的回应,衬了他此前每一次的语焉不详。
说完她转身就走。
严慎偏头看她,眼底盛着笑。几秒后,提步跟上。
-
刑侦学院教学楼出去便是宽阔的蓝花楹大道。五六月时,这些树开花,花瓣簌簌而下,飘落在相思湖上,格外好看。只不过当下正是汲取营养的时候,仍旧有着深绿繁枝,但没有花。
下课的高峰期,涌动着人潮,时不时有车辆驶过。
两个人混迹在熙攘的人群中,靠边缓步行走。
经过相思湖畔,时见微正想说她自己坐轻轨回去就行。一抬头,瞄见她妈妈从外语学院教学楼里出来。
瞳孔放大,她猛地转过身,懊恼地咬了咬唇。
忘了,她妈妈今天下午有课要上,这个点正好下课。
“怎么了?”严慎不明所以,停下来,低眸看她。
时见微摇摇头:“没事,我……”
“鞋带散了。”随口找了个借口,她蹲下去,把并没有散的鞋带解开,又慢吞吞地重新系。
见她半天没有系好鞋带,严慎回头看了眼,前面除了外语学院的教学楼,就是宽阔的蓝花楹大道。川流不息的人群,没有什么特别的。
非要说……
外语学院教学楼门口停着一辆卡宴,身姿优雅的女人把手里的教材教具放进后座,拉开驾驶座车门,驱车离开。
严慎眯了眯眼,视线落在时见微身上。她蹲在地上,穿着毛绒绒的浅紫色外套,小小一团,只给他留下一个扎着漂亮丸子头的圆润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