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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拼图画(129)
作者:雨追伞 阅读记录
向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认什么。
然后她侧过身,一边继续穿梭在藤架间摘着蔬果,一边继续用唠家常的稀松语气说:
“他不是一个满分的爸爸,可我也并非一个完美的女儿。
“他明明给了我很多的爱,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去爱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曾经觉得,如果可以交换,那我愿意一生无休无止地跳下去,去换一个再见他一面的机会。
“就像你给我讲过的穿上红舞鞋的那个女孩一样,啊...小的时候听你讲完那个故事,我就更讨厌跳舞了。”后半句,向菀语气轻快起来。
钟洺笑不出来,他弯了弯唇。
“然后见了面,一定要先和他讲一次我爱你。
“我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还没和他说过。好像小的时候一直都在抱怨,他听到的也一直都是‘爸爸真烦人啊。’之类的。
“可是事实是,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跳舞,爸爸也不会再回来。”
向菀摘满了一小盆的浆果,她晃了晃盆子,站起来时和钟洺笑一笑说道:
“所以啊,错误与遗憾是不一样的。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绝对的对对错错,就算真错了,也还是有很多改正的机会。所以错误其实没什么。谁又没有犯过错呢?
“我们,就都不要再去制造更多的遗憾了吧。”
......
十二月底的伶北市是非常冷的,钟洺站在路边,寒风几乎吹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真的已经听过太多旁观之人的评判。
让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大学里的某节商务谈判课。
那节课,年近半百的老教授用光了全部时间举了一个又一个失败案例无非是要论证谈判时该报以何种心态——
没有非成交不可的谈判。
如果一定要求一个结果,那再多的谈判技巧也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直到把底牌全部抛出,退无可退。
而他那门课的term essay的的确确是Distinction.
道理他根本早就知道。
“这一切,已经是遗憾了。”
第81章 神秘人
日子井然有序地过着。
年后回来, 之前一个合作过的客户给向菀打来电话,说他有个朋友想给自己的老师办个画展。
而那位老师就是华美最受学生爱戴的叶湛青叶教授。
向菀照例把大致要拍的内容在周一的会上和大家分享。
四喜是非常激动的,她中学时就听过叶教授的讲座,只是很遗憾她考入华美后, 才辗转得知叶教授已经去世了。
“叶湛青诞辰80周年展。”唐糖读着文件册上画展的主题名, “一般都是逝世多少年, 这个是纪念他生辰的诶。”
“人死了以后, 过得就都是忌日了, 慢慢地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生日了。”四喜抱着她那个粉色的大肚保温杯趴在桌子上,有些触景生情地说。
“是哈。”大厉冬也难得地没再乱讲话。
“画展的主办方是哪个机构啊?”老麦问。
向菀翻着项目档案,“好像主体是个人,但委托了伶北这边的一家会展公司,如果我们接下来, 后续也是和这家会展公司接洽。”
这家会展公司此前已经和他们有过两次很愉快的合作, 并且这一次给到的报酬非常丰厚,大家也没什么异议, 向菀就给对方回了邮件。
四喜读大学时在图书馆里看过很多叶老师的习作和手稿摹本,非常喜欢。所以会议结束后,四喜跑过来问向菀, 美术馆的拍摄可不可以让她负责。
这次的任务并不复杂,向菀便欣然将后续的合作交给了她去接洽。
谁料对方却说,那位朋友希望由向菀来负责此事。
但对方却又并没有提进一步的拍摄要求, 只全权交由工作室定夺。
大家俱是不明就里,但也只好依照甲方的意思来。
敲定合同的当天,工作室就同步收到了拍摄定金的打款。
大厉冬惊呼:“哇, 三倍的行业均价了,他为什么选向菀了呢, 要是选我,甭说拍了,我进去给他演都成。”
“大厉冬,你丫这张嘴。”唐糖又拿文件册抽了他一下。
向菀看过对方发来的画展安排,本想约对方见面细谈,但对方却始终都只以邮件的方式沟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麦接替向菀去处理合同和财务上的问题,向菀分了很多精力着手温习起自己的老本行。
工作室成立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拜访客户找寻项目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好好拿起相机了。以前偶尔也会觉得有些遗憾,但看着大家顺利交付出一份又一份的成品,偶尔还会收到几句来自合作方的青睐与称赞,她心里其实也会有和按下快门时同等分量的开心。
但许久不拍片,向菀虽不知对方为何选定自己,却也不想辜负这份期待。
-
虽然叶教授已去世多年,但在书画届的威望,以及学生间的影响力丝毫不减,展览又不对外收费,为了控制人流,便采取了预约制。
工作室的人凭工作证即可自由出入,四喜在美院的朋友抢不到票,听说此事后,便想通过工作室这边找对方送几张票。
小姑娘被朋友们磨得招架不住,只好跑来问向菀。
向菀笑笑说帮她问问看,这种一般也都会有赠票。但还没等问呢,对方就已经在最新邮件的末尾注明,如果有朋友想来看的话,可以直接找展会公司那边要。
“耶!”四喜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
画展持续一周,拍摄时间定在了在开展这一天。
展会服务商很专业,画展进行得有条不紊。只是在活动现场,也仍然没有见到那位神神秘秘的策展人。
展出的内容大多都是叶教授生前的私人手稿,甚至还有一些他看书时随手誊写的笔记或心得感悟。那些手稿大部分都是他未经面世的作品,四喜说很多她在学校里也没见过。
有一面墙上甚至还挂着几张“摄影作品”:
xx年4月19日,于北城xx菜市场东门购置蝴蝶兰勃艮第一盆
xx年4月22日,部分消苞,花朵有凋谢之倾向
xx年4月25日,叶多枯黄
xx年4月28日,卒,生辰年月不详,特绘一幅“肖像画”留存
由此可见,艺术作品比生命更长久啊。
......
都说艺术家应该藏匿在艺术作品之后,但很明显办这个展的人的初衷是不止于此的。至少前来观展的人看到的,并不止是像搜索他词条名时关联出的那一幅幅优秀作品。
也更加记住了,画出这些作品的叶湛清,原来私下里是这样有趣而丰富的一个人。
展出有序进行着,但拍摄接近尾声时,还是出了一点小插曲。
送给观展游客的纪念品不够了。
出口处负责发放纪念品的小姑娘看着年纪和四喜差不多大,正焦头烂额地被围在一群没有领到不肯离去的人群间。
向菀正准备过去看看,兜里手机就响了,是钟母打来的电话。
钟母在电话里问向菀是不是最近工作很忙,都很久没去看她了,又嘱咐她忙起工作也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身体,说给她和同事们做了点吃食小点心,一会儿就给她捎过去,等等。
向菀在这边接着电话笑笑、连连应着声,她暂时走不开,就给一旁的大厉递了个眼神过去。
大厉领会,走过去分开人群,把小姑娘拉到一边,问:“明天份儿的呢?”
“纪念品每天的数量都是固定的...”
“固定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