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峤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发呆，溪庆怎么怪怪的。

想不通，贺峤还是甩了甩手，光脚踩在地板上，深吸了几口气，走入衣帽间挑选衣服——他不太情愿现在和溪庆挤在一个洗手间。

所有人整理好一切，再次聚在客厅用早餐。言栖似乎很忙，她坐在小桌子前时而皱眉时而叹气，应当是在处理什么工作。

相较之下，鸦隐则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时不时和言栖发表几句评论，

“大老板，我真的很忙诶，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断我了。”几日的相处下来，言栖算是和鸦隐熟络了一些，故而说话自在了很多。

“安排你昨天回城堡你不回去，那就只能抓紧些处理公务。”鸦隐云淡风轻的扔下一句话，不在意地继续看报。

溪庆这次尝试了黑盒子，一种奇妙的味道，他不能从酸甜苦辣咸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在鸦隐询问他黑盒子味道如何的时候，溪庆只能说在这里品尝到了过去。

“这就是黑盒子名字的由来，在清晨，品尝过去，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是新的一天。”鸦隐轻声解释着。

早餐结束后，他们便离开了，这次鸦隐并没有同行，他只是简单地叙述自己有外派的事务要处理，而后安排了一架飞行器给他们。

对于言栖拒绝飞行器这件事，鸦隐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耸耸肩说：“随你。”

而后，他便匆匆离开。

鸦隐背影消失的时候，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真是伴君如伴虎。”言栖撇撇嘴，感慨道。

“我们跟在司空长官身边难道不算是伴君如伴虎吗？”溪庆笑了起来，语气轻松了很多。

“走吧，去密尔勒州。”言栖敲了下溪庆的脑袋，沿着走廊向前走。

“如果鸦隐长官不同行的话，我们是否可以不按照他的规划走呢？”贺峤问道。

“嗯……”言栖转过身，想了想，而后解释道，“鸦隐一定和密尔勒打过招呼了，况且那里的图书馆确实值得一去，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

言栖意有所指，只是这里仍是黑金大楼的地盘，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言栖从空运站赶回黑金大厦的路上顺路取回了自己已维修好的飞行器，由言栖亲自驾驶带他们前往密尔勒州。

“长官为什么说密尔勒州立书馆值得一去呢？”溪庆斜靠在飞行器的沙发上，拨弄着小柜子里的零食。

“你随便吃，带些回去都没有关系。”言栖憋着笑，溪庆意味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谢谢长官。”溪庆立刻应声，拿出一袋零食当即拆开了。

“密尔勒州立书馆曾被征用作为死神计划的资料库存室。”言栖将飞行器调至自动驾驶模式，调出一首舒缓的曲子，回到了溪庆的问题。

“嗯？这么厉害？”溪庆叼着一片零食，飞快压下去，含糊地感叹道。

“它已经废弃了。”言栖的第二句话让二人又是一惊。

“那我们还……”贺峤有些发愣。

“这并不影响里面存留的信息，本来就算鸦隐大人不计划这次行程我自己也会找机会进去的，这次倒是歪打正着了。”言栖解释道。

“或许……”溪庆将手中的零食袋递给了贺峤，食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目光落在言栖的脸上，“鸦隐既然主动让我们过去，是不是说明那里已经没有有用的东西了，否则他不会主动提起吧。”

“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言栖在这件事情上格外笃定。

“好，我和贺峤支持长官。”溪庆点了点头，他对这座州立书馆也有些兴趣，不知道与之前进入的那个副本是否有什么联系。

言栖开启了全速驾驶的模式，大约一小时后他们便进入了密尔勒州的地界。

不远处的建筑越来越近了，它矗立在与城区相距较远的地方。

言栖控制飞行器在楼顶降落下来，待飞行器停稳后，她打开了舱门，灵巧地跃下。

她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而是走到大楼的边缘处，一只脚踩在边缘加高的水泥台上，让风掠过自己的脸庞。

溪庆和贺峤跟着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同注视着楼下。

这里大约荒废了很久，周围杂草横生，没有一点人类居住的痕迹。

“我们下去吧。”言栖说道。

这幢大楼在建设时并没有将电梯通到顶楼，但后来成为死神计划资料库房后，由于经常有飞行器在楼顶停留，工程方干脆在侧面修建了外设电梯，与内部并无丝毫联系，只是起到通道的作用。

他们乘坐这一架刷卡系统已经报废的观光电梯下了楼。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的树木格外茂盛，足有三层楼高甚至达到四层楼的数目将光线遮蔽了大半。三人走出这座观光电梯的时候，心都不自觉沉了下来。

“这些树木那时还没有这么高。”言栖有些恍惚。

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从她离开研究院到成为死神计划的管理层，再到如今再次涉足，甚至不足一年。

那时候这里是阿苏恩高层的重点管理区域，各个领域的专家都聚集在这里，每天在这里流通的资料，传达的信息数以千万记。那时候这里是充满生气的，所有人都在为一个目标狂热着。

时过境迁，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这里竟成了这副光景。

言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密尔勒州并不算发达，大多住着普通民众，这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图书挂，却只因为政府要征用，在结束后因为涉密原因，不得不荒废。

言栖总是会生出些反叛的想法，她不认为将人从出生开始便划分等级是正确的，就像她不认为随意玩弄其他弱小星球物种的方式是正确的。

她带着愤恨的目光盯着这座大楼。

她入职死神计划的时候，父亲司空金铭便与她断绝了来往，他们只是维持着姓氏上的联系。

在阿苏恩，姓氏只有高等级民众才能拥有，他们并不依靠血缘为纽带延续家族，而是在那些一模一样的高等级培养体中挑选能为家族带来荣光的人物，赐予他们姓氏。是的，这算是一种恩赐。

言栖痛恨着姓氏与阶级，却不得不追逐姓氏，追逐一切能为“司空”这两个字增添几分荣光的东西。

“长官来过这里吗？”贺峤的声音沉寂如一滩死水。

“嗯，来过，这里记载了大量关于D球的资料。溪庆。”言栖突然叫道，转脸看向了溪庆，眼眶有些湿润。

“嗯？”溪庆点了点头，注视着言栖。

“每一处矿藏，每一处遗址，还有每一位有潜力进入死神游戏的人类。”言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他们在选择死神。”言栖最后说道。

“什么？”溪庆和贺峤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通过副本积分排名然后选出实力最强的玩家充当最后的死神吗？”贺峤问道。

“不。”言栖摇了摇头，盯着远处阴沉的树冠，轻声说道，“他们要造出真正的神明。”

第206章 造神计划与容器

“什么意思？”这个词溪庆无法从大脑里找到准确的定义,在他的理解里造神是指资本或者其他什么势力将一个人推到知名度极高的位置，这个“神”的意思很夸张，显然不是言栖所说的东西。

“是的。”言栖点了点头,面上透出几分凝重,将一切缓缓道来,“我是最近才知道这个计划的。也是……”她自嘲一笑,折下一片树叶，捧在手心里。

“如果不方便的话长官可以以后再说。”贺峤看出了她的顾虑,解围道。

“不。”言栖摇了摇头，眼睛微微合上，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这件事情有些难以置信,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

“长官但说无妨。”溪庆踩在树叶上，将领子紧了紧,这里透着一股阴气,让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