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欲刺(104)
作者:橘子皮炒牛肉 阅读记录
苏悠点头,看着准备离开的赵六郎,有些奇怪:“赵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完人再走?”
要与她见面,哪都成,偏偏来家里告诉她。
“阿俏近来一直在家读书,无聊得很,赵大人不去看看?”
赵六郎笑笑:“苏姑娘应当知道,我还有一堆杂事缠身,哪有时间容我歇息片刻。”
“阿俏要回万安了,她娘身子不好,要回去照顾,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赵六郎顿住步子,笑容有些僵凝,再回头时,又是一脸温润之风:“那就有劳苏姑娘代我转告,望阿俏姑娘一路顺风,吴夫人早日恢复。”
.
嘉惠帝连着十日没有上朝,倒是每日巳时会出现在勤政殿半个时辰,教太子与一些大臣们粗略地将朝事禀报一下。
今日正巧说的是月华宫失火一事。
前禁卫统领的供词是看见顾侍卫第一个出现在月华宫,那些还在禁军中当职的也是这边站出来指认。
荣国公拿着秦舒一早备好的罪证,递上前:“这是大理寺近来查寻到的腰牌,在先太子所在宫殿挖出来的。”
腰牌是顾侍卫的无疑,不过在月华宫失火前就遗失了,如今被找到指认,算是人证物证齐全。
大理寺卿跪在那将案子及供词彻头彻尾梳理了一遍,然后道:“腰牌确实是在月华宫发现的,但臣觉得,现在就定案还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五皇子没来勤政殿,户部尚书倒是及时开口:“人证物证都有,怎么就武断了?怕是江大人想要趁机谄媚。”
荣国公也随着道:“案子如何,圣上自有明断,江大人莫要越了规矩。”
有人证物证,足以让嘉惠帝治罪周沅。毕竟先太子当年虽被废,可以嘉惠帝对其喜爱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复位的可能。一场大火烧死了先太子,也只让嘉惠帝对周沅的痛恶更深。
荣国公见嘉惠帝面色难堪,又补了一句:“若非当年圣上对先太子一死太过痛心,这失火的真相也就查出来了。”
大理寺卿沉得住气,未与之争辩。
周沅冷笑一声:“此案今日能断,但在此之前,孤想问问,荣国公当初给大理寺的供词中提到的批银子一事,是皇兄胁迫你?”
“殿下突然提这事是何意?”
“孤觉得当年批银子一事,国公根本不是被受胁迫,而是故意为之。”
“太子殿下,慎言!”荣国公此刻尚有些底气,“莫要混淆视听!”
周沅:“荣国公怎么就恼了呢?你既然质疑月华宫失火的案子,拿孤那为何不能觉得,是你担心陷害苏大人一事被爆出,又瞧着皇兄失势,才纵得火烧了月华宫呢?”
荣国公面色霎时冷僵,有一瞬被戳中尾巴的慌乱,他握紧拳头,跪地上前:“臣难辞其罪,但纵火一事,臣绝不敢为!”
当初给苏景修翻案,荣国公确实坦白了被胁迫一事,说是因为嘉惠帝一直禁查先太子一死,所以才没敢上报,所以才勉强混过了关。
周沅当时并没有追究此事,嘉惠帝也就只将他被贬职遣回了家,算是惩处过了。
如今拿出来说事,多少有些针对的意思了。
但针对又如何?周沅等得就是今日,他侧眸看向荣国公:“是不是胁迫到底只是国公一人之言,要想清白,不妨拿出证据来?”
与先太子私下有结交,就不可能就这么能置身事外,周沅故意抓住这一点,逼他自证。
荣国公一时语塞。
座上的嘉惠帝今日待了快一个时辰,身子早已吃不消了,轻喘着气,然后硬转变成叹息:“太子有话直说。”
他自然看出来周沅在这铺垫什么。
周沅扶手朝向大理寺卿:“月华宫失火当晚,父皇设了宫宴款待使臣,孤身负重伤没去,这一点海公公很清楚。”
“月华宫起火最先烧的是偏殿,而殿外十米便里有湖,若是救火怎么会来不及。偏偏怪就怪在,禁卫赶到时,主殿也已经火势滔天了。顾侍卫只是比禁卫快了那么一步,如何能在顷刻间将火势间造那么大?”
从偏殿烧到主殿,不可能是瞬间的事情,也不可能那么大的火势,会无人发现。
荣国公道:“韩统领亲眼见到顾侍卫从月华宫出来,怎知他在里面埋伏了多久?”
“孤不像荣国公,可以随口捏造。孤之这么说自然也是有证人。”
周沅抬眸看向嘉惠帝身旁的太监:“不如海公公,替孤答了他吧。”
海公公跪地:“奴才当时奉圣上之命去给殿下传旨,凑巧遇见了顾侍卫,问及了太子殿下的去处。”
嘉惠帝当时虽立周沅为太子,但对他一直戒备在心,所以让人在暗中监视他,而这监视的人便是海公公,而嘉惠帝斥责周沅不来参加宫宴,也是让海公公去传人,才会恰巧路上遇见了顾侍卫。
对于东宫上下的一举一动,海公公可谓是一清二楚。
当初他守死这个秘密,让嘉惠帝误以为周沅害死得先太子,也因此被贬去了边关。
周沅回京后他心里头一直胆颤心惊,生怕被报复,但周沅装作不知,一直留着他到今日。
如今嘉惠帝病重,朝中形势会倒向谁,海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也就卖了周沅一个面子。
至于为何现在才让海公公出来作证,是也因为若是一开始就证了清白,这戏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海公公跟了嘉惠帝几十年,他的话自然没有作假,而这反转让荣国公也是一点辩驳余地没有。
嘉惠帝皱了皱眉,有些无力再听。
荣国公一时踌躇,望向嘉惠帝,后者君威陡现,压得他求饶辩解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嘉惠帝被搀扶着下去,有些疲倦地回了一句:“此事大理寺处理,太子从旁协助吧。”
.
入夜,嘉惠帝倒在了寝殿,然后吐血不止,海公公慌了神,去东宫请了周沅。
慕帘沉沉,整个寝殿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点了香也遮盖不住。
嘉惠帝发狠将手里的丹药丸扔在地上:“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太医呢?朕要杀了他们!”
小太监们跪在地上收拾,一动不敢动。
周沅拨开隔绝内殿的幕帘,便见嘉惠帝坐在龙床上,气血亏无,面色青白,寝衣上还有呕吐的血迹。
他怒脸看着周沅:“谁让你来的!”
海公公跪在地上:“是奴才擅自做主,奴才该死!”
“呵!朕还没死!你将他唤过来是要他逼迫朕断气吗!”
嘉惠帝情绪本就不稳定,见到周沅,直接捶床怒骂:“他是逆子,是克朕的逆子!孤得儿子都被他害死了,他不甘心,便用尽办法来羞辱朕!”
他抬头:“朕有你这个儿子,让朕觉得恶心!倘若有得选择,在你幼时朕便该掐死你!哈哈哈哈哈哈!”
周身的病痛让嘉惠帝无理智可言,情绪极端,只想找一处地方来发泄。
过了好一阵才消停,许是疼痛过了,他缓了下来,也不骂了。
看着一言不发,面无任何情绪的周沅,突然开口道:“东宫之位,朕不会再动,你大可放心。至于策儿,他七月就蕃后,朕也绝不让他回京,你大可安心。”
“他比你小,你多宽容,之前种种不可再计较。倘若朕知道,你想对策儿不利,朕便是拼了这口气,也会让你生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