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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刺(108)
作者:橘子皮炒牛肉 阅读记录
“怎......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苏悠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泪,伸手去碰他,又怕弄疼了他,颤颤地又缩了回去: “太……太医呢?受伤了要去找太医呀。”
周沅这才伸手去摸她的脸,安慰道:“无碍,别哭了......”
刀伤在腹部,草草绑了一下便从养心殿赶回来,便是怕她担心。他一边安慰着,身子却有些失重,眼前的人的面容也逐渐有重影,暗下。
最后跌倒在面前人的身上。
苏悠撑着他,攥紧双手,心坠下沉渊。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周沅的腹部被匕首捅了一刀, 匕首短浅没伤到要害,而且对于在战场厮杀过的周沅来说,那点伤根本不至于让他晕倒。但要命的是, 那刀刃上淬了毒, 血止住了, 却解不了毒。
苏悠看着太医手忙脚乱地帮着处理伤口,塌上的人面色发唇色发紫,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太医分出一点心神道:“这并非大朔境内的毒药,妙惠师父云游四海见多识广, 不妨请她来试一试。”
眼下周沅倒在床上, 东宫上下自发得将苏悠当成了决定人, 遂目光都看向她。
苏悠对太医这话有些莫名,发急道:“我倒是想,可这妙惠师父去哪里寻?”
“妙惠师父如今就在宫里, 属下这就去请她过来。”予良得了首肯,来不及解释, 便一阵风似得跑出殿。
约莫两刻钟后, 妙惠师父便来了,她一身太监衣服的打扮,见了苏悠只点了头,便入殿去探周沅的中毒情况。
苏悠也余不出心神去惊讶, 只觉得看见救星一般, 祈祷着妙惠师父能解了毒。
一番查看下,确如太医所说,毒是来自外番, 名为蝎尾毒,虽不致命但被此毒侵蚀后, 全身会逐渐硬化致死,若不能解救,怕是整个人都要废了。
苏悠听完整个人险些站不住。
妙惠师父安慰道:“小施主别慌,贫尼可调制药拔些毒素出来,延缓他蔓延,此毒药亦不难解,只须寻那引子来,便能解毒。”
“好......辛苦妙惠师父。”
苏悠只能稳住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妙惠师父要出宫去寻解药,因为引子难寻恐怕要耽误个六七天,为保安全苏悠安排顾了侍卫陪同而去。
皇宫里也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太医忙着稳定周沅的毒素,予良在外殿与她解释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
那夜养心殿,五皇子宣告嘉惠帝驾崩,当着多位重臣的面定周沅的罪,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不是兵刃相对的血腥厮杀,但五皇子提前埋伏下的丹药引子,在此刻成为了最关键的导火索。
有当年先太子被烧死一事的先例,而当下周沅又无法与献丹药一事撇清干系,便有绝佳的废除理由。加上禁卫被五皇子买通合污,只要趁着嘉惠帝气绝迅速行动,掌握主动权,夺权之事就势在必得。
就如同当初周沅拿得就是手握大军的舅舅做靠山,一道边关急书,便敢废除先太子,斩杀首辅,夺了东宫权位。而他若一举夺得了皇位,将大势定下,其他人又能如何?
周沅时赶到时,五皇子当即下令要禁卫斩杀了周沅,哪知已经咽了气的嘉惠帝并未死,虚弱得从床上爬起来,沉声痛骂五皇子是弑君逆子。
这转变来得太快,巨大的震惊和错愕让五皇子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跪在地上的大臣与嫔妃们也同样不知所措。
五皇子脑中一片空白。
怔然片刻,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便涌了上来,他拔出袖中的匕首,迅速刺向嘉惠帝。
似是疯魔了一般,心里想得竟然是只要嘉惠帝死了,他便还有希望,只要皇位最后是他的,那所有障碍都不是问题。
嘉惠帝颤颤巍巍,看着那柄尖锐无情的刀子要刺向自己时,他感到头痛欲裂,迟缓到无法回避。
五皇子距离他十分的近,旁边的禁卫与假扮成太监的东宫侍卫也有些来不及阻挡,千钧一发之际,周沅护在了身前,那柄刀子便也刺在了他的腹部。
.....
听完这些,苏悠才明白过来,原来周沅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才会让妙惠师父暗藏在宫里给嘉惠帝治病,他那所谓并发的呕血症正是因为妙惠师父在暗地里给他解丹毒,驱除污秽。
只不过药物到底也是伤身,所以嘉惠帝才会瞧着极度亏虚,也才会让五皇子生了弑君夺位,栽赃陷害的念头。
嘉惠帝的身子并未好全,但强撑着在处理谋反后事。因为五皇子弑父夺权对他冲击击太大,以至于他想起自己当初有多袒护五皇子,如今便有多悔恨。
也用不着周沅动手,他亲自下令将那些与五皇子合谋的人斩首,甚至左右亲信也通通拔根除尽了。
至于五皇子,他暂时囚禁,准备留给周沅处理。
除去悔恨, 嘉惠帝亦对周沅多有愧疚。他也是事后才记起周沅曾劝过他,莫要将五皇子召回宫中,原是早就发现了他有谋逆之心,是自己固执不曾相信他。
对周沅愿意挡刀的行为,他也是瞧在眼里,但多年的隔阂,使他并没有勇气做那个低下头的父亲,只在周沅昏迷的头两天,去东宫望了一回。
彼时苏悠衣不解带得陪在这寝殿熬了好几天,即便面色疲惫,见嘉惠帝来此,也没失了礼数。
而相较以往,嘉惠帝对苏悠似乎也瞧顺眼了一些,语气温和:“无须行礼,太子的情况如何?”
“回圣上,殿下如今还昏迷着,太医称还需要几日才会醒来。妙惠师父去寻解药了,恐怕也还要些日子。”
嘉惠帝沉吟片刻,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朕定会让人治好他。”
苏悠视线轻缓平淡,并没应声。
嘉惠帝扫了一眼苏悠熬着青白疲惫的面容,又道:“太子先前几次向朕求赐婚,朕没有答应,待太子痊愈,朕挑个好日子让你们成婚。”
比起朝中后宫中争夺不休的斗争,赐这一场婚实在算不得什么。
嘉惠帝不作停留,可刚踏及门槛,身后的人忽然道:“圣上唯恐丢失的东西,从来不会在殿下这。”
嘉惠帝这样的君王除了自己和手里的权力之外,不会去关心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倘若周沅真的会反,那皇位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唾手可得,可他只是一点点夺回自己应得,并未僭越。
苏悠道:“当年月华宫失火一事,圣上想必已经心知肚明了,所以能不能请圣上看在殿下受伤的份上,还殿下一个清白。”
周沅从幼年开始就备受针对,忍辱负重长到成年,却仍逃不过父兄的打压。先太子被火烧死一事,至今都还在谣传是周沅所为,便是有这样一个前因在,五皇子才会有弑君夺权栽赃周沅的念头。
若非嘉惠帝当初的不信任,也不会有今日发生的这些事。
嘉惠帝愣在那,面色茫然,站在殿门外沉默了很久。
东风渐起,廊檐下的铁马啷当回响,春雨簌簌落下,万物生长的季节里,在他的眼底里蓦然只剩一片荒凉。
先太子的死,是他一直放不下,才有了今日的果。
嘉惠帝终是低下了头,承认道:“是朕之过。”
......
妙惠师父走后,周沅躺了七日,每日服下的药虽延缓了毒素扩散,但受罪得是每日都呕吐不止,还要经历一阵蔓延全身的剧痛。
唯一庆幸的是人已经醒了。
夜里,烛台低燃在侧,苏悠坐着在床边,替周沅的伤口换药重新包扎。
周沅低眉瞧着她:“孤那半个月都未曾见你,教你担心,也未告知你真相,你可怨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