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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久 阅读记录


把新衣服脱掉,换上旧棉袄。

沈姜目瞪口呆, 差点过去质问他,冷静下来仔细想,鼻子忽然酸得发疼,喉咙似有硬物堵住, 进退两难。

他怕她生气,所以穿新衣服, 他还怕被他爸看见,所以回家要换旧棉袄。

沈姜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她总在各种地方刁难他,而他从来只是默默承受, 当个低眉顺眼的小绵羊。

翌日, 下课后,沈姜忽然郑重地对周鸣耀说:“以后别穿我给你买的新衣服来了。”

“嗯?”周鸣耀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穿新衣服?”

之前不穿她不是差点生气了吗?

避开他无焦距的审视, 沈姜不咸不淡解释:“嗯, 看腻了, 还是以前的旧棉袄顺眼。”

周鸣耀显然不相信这样的理由, 哪有旧衣服比新衣服顺眼的道理, 她之前还嫌弃他的棉袄太破呢。

身体倏然紧绷, 语气也显局促:“是、因为我穿着不好看吗?”

他总这样, 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好看的。”沈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个理由,“好看,太好看了!就是太好看了我不想你穿!”

周鸣耀不理解,沈姜一点一点细数他的“优点”:

“你看啊,你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又高又帅,温柔又不会拒绝人,要是天天打扮地这么好看,走路上被女流氓调戏怎么办?万一有女生追求你,对你死缠烂打,那多烦啊是不是?”

少年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心脏像是被温温热热的水包裹,饱胀而沉重。

“不会的,没人看得上我。”

谁会喜欢一个瞎子呢。

“怎么没人,社会有多险恶你不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谁还在意你是不是瞎子,而且,你眼睛坏了,其他地方又没坏,是不?”

周鸣耀脸刷得通红,鲜红欲滴,红得像火烧云。

“沈姜!”他显然气恼了,说话间眼睛都染上几分愠色。

沈姜憋笑憋出蹩脚的英文,拿起他的盲杖递过去求原谅:“我口误,口误,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你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很健康,我没恶意你知道的。”

又不是像金菲菲之前调戏他那样,她真没有恶意。

虽然周鸣耀早习惯沈姜的口无遮拦,但当她口无遮拦的对象成了他自己,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能开得起黄色玩笑的人。

“你总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以后工作了会很吃亏的你知道吗?”周鸣耀敛着眉,还挺语重心长地说。

沈姜心虚,眼珠乱瞟:“知道啊,我现在……这不是还没工作吗,等我工作了,我就变成熟了,到时候我话肯定会变少。”

周鸣耀:“……”

“现在不养成习惯,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不会啦,我心里有数。”

“沈姜,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周鸣耀:“……”

沈姜短促地笑出声,暗道周鸣耀啰嗦起来还挺像她老爸。

……

周鸣耀身上平时只有几十或者一两百的现今,多余的钱都存在银行卡里,江荟珠给他的工资也是打到他的账户上,这样就能避免被周巡山拿走。

他抽时间去了躺银行,取了两千块钱准备还给沈姜,沈姜其实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收下后趁周鸣耀不注意,又给塞回了他兜里。

然而没多久就被发现。

周鸣耀十分无奈,想说什么,沈姜先一步打断:“我知道你本来就没有买衣服的打算,是我逼你买的,所以衣服的钱当然应该我来付。”

又不是两百块钱,两千块钱对周鸣耀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一码归一码,买来是我穿,不是给你穿,当然要我付。”周鸣耀固执地要把钱给她。

沈姜死活不收,跳着跑着远离他,周鸣耀眼睛看不见,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她。

“哎呀,你好歹是我的老师,我买两件衣服孝敬老师怎么了?”

周鸣耀被她无厘头的话逗笑:“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逛商城那天就变成“朋友”了。

沈姜反问:“那也是老师啊,不对吗?”

有道理,周鸣耀说不过她。

沈姜露出得意的笑:“我又不缺钱,不着急,等你把你需要的钱攒够了再还我吧 ”

周鸣耀不喜欢欠人情,知道钱还不了,后面一段时间拐着弯问她喜欢吃什么。

沈姜惊讶于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然后就知道为什么了。

后来的日子,每天来御景湾上课,周鸣耀都会带一份她喜欢吃的食物,有时候是一盒千层蛋糕,有时候是一份浇灌了红糖汁的凉糕,有时候芒果满满的雪媚娘……各种各样。

沈姜甚至能想象到他去甜品店问老板哪种点心好吃的画面,认真而细致。

不过沈姜最喜欢的,还是城中村一家老字号蛋糕店卖的招牌板栗糕。

尤其是刚出炉的板栗糕,外皮酥脆香软,内里的板栗不干不油,沙沙的软软的,表皮有炒熟的白芝麻点缀,不会过于甜腻,一口咬下,滋滋香味在唇齿间融化,每一口都是甜香。

沈姜吃过一次爱得不得了,说比她之前在高档甜品店买的还要好吃。

周鸣耀就一直给她带,直到吃腻为止。

奇怪的是,寒冬腊月,周鸣耀每次来御景湾都需要走二十分钟的路,板栗糕的包装只是一只薄薄的塑料袋,这期间点心不可能不凉。

但沈姜每次吃到的板栗糕都是热热的,跟刚出炉没什么两样。

周鸣耀回答说是因为走得快,所以来不及凉。

沈姜不信,再三逼问,周鸣耀仍不老实回答,她就挠他痒痒。

挠他的脖子没感觉,他这块地方不敏感,得挠腰,他的腰部痒痒肉最敏感,稍微一碰就蜷缩成一团,想笑又憋着不笑,唇被自己咬了个通红。

最后到底承受不住还是招了,眼尾挂着两滴憋笑憋出来的泪珠:“放,放在外套里。”

“外套?外套哪里?”这破棉袄也没口袋啊。

周鸣耀红唇鲜艳欲滴,指了指小腹。

好家伙,感情是塞在肚子里保暖啊。

沈姜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这个少年总能给她各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见她一直不说话,周鸣耀有点担忧地望着她的方向说:“如果你觉得不卫生的话,以后我不放了。”

温情被他打碎,沈姜好气又好笑:“那我之前都吃七八次了,要是嫌不卫生,你能补偿啊?”

少年十分认真地点头:“可以。”

沈姜哭笑不得:“那你说你怎么补偿?”

“我,我以后打车给你送过来。”

“好啊,这个补偿好。”让葛朗台花钱打车,实在不容易啊。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周鸣耀悄悄松了口气。

沈姜见他这样,无奈笑道:“骗你呢,这不隔着塑料袋吗,怎么会不卫生,我没那么多穷讲究。”

周鸣耀也笑,其实她知道她是开玩笑的,这么久了,沈姜是什么性格的人他早看透。

“哎,我问你,你把刚出锅的板栗糕塞肚子上不烫吗?”

隔了二十分钟的板栗糕每次吃到嘴里都觉得好热乎,刚出炉的放在肚皮上,那得多烫?

少年摇摇头,眉目乖顺地低垂:“不烫,隔了一层衣服。”

沈姜骂他:“呆子,以后别这样了,凉了就凉了,凉了照样好吃。”

周鸣耀摇头,不赞同地说:“口感差距很大,冷了会腻。”

沈姜没好气睨他:“腻了我就少吃两个,你帮我吃不行啊?”

愣了半秒,少年低低笑出声。

“行。”

他笑时瞳孔虽然没有焦距,却有光,睫毛的阴影在高挺的鼻梁骨上砍出一道褶,又乖又柔。

后来的日子,练琴在沈姜心里已不再只是一项应付了事的任务,反而格外期待见到那个给她带点心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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