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偷良人(丈夫真难为系列之三)(6)

这逢远客栈除了大方外也挺细心周到,为防天候冷寒让茶给凉了,特地还在壶外罩了不透风的厚布,因此掀罩至今,倒出的茶仍冒着热气。

水蕴曦额际泛疼,无法看透他神神秘秘的言行举止,只得依言与他相对而坐。

她甫落座,便瞥见夜绝影手背上那道已半凝的殷红伤口。“你受伤了?”

随着她的目光,夜绝影不以为杵道:“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得处理。”既已确定此行得仰赖他,她也不好对他视而不理。

水蕴曦起身走到妆台前,发现盆架上的水盆已盛着半满的水,她探了探盆中微温的清水,心里起了些许涟漪。

这是夜绝影为醉酒的她所备的吗?虽然他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但至少不是冷然无情。

她垂眸拧了条帕子,由腰间取出罐小瓶说:“这是灵珠岛特有的膏药,以前下海采珠,手脚不免会被海里的礁石给弄伤,擦了之后,绝不会留下丑疤。”

水蕴曦替他撩高袖口,纤指柔嫩白皙得像黄山初雪,以着极轻、极缓的动作在他健硕的手臂上穿梭游移。

夜绝影挑眉,感觉心口有股陌生的骚动,随着她反复流连的温柔抚触,一点一滴缓缓沁入。

圆木桌上烛火荧荧浅映,他的目光不由得顺着她纤葱玉指,往上滑至她那张雪般晶莹的娇颜之上。

夜绝影眸光深处缓缓掠过些许炽苗,莫名的渴望迫得他不由得一震。

“怎么,很疼吗?”水蕴曦停止上药的动作,美颜凝上一抹歉意。

他暗深吸了口气,顺了顺紊乱的吐息,因姑娘而起的骚动捣乱了向来的自制。“不会。”

水蕴曦努了努唇,不自觉攒眉低语:“以前姐妹们总笑我粗手粗脚,才会把自己搞得全身是伤……”

“留疤也无妨。”

是安慰吗?水蕴曦没料到一直没说话的男子会迸出这样一句话。

她粉颊透着微热,连忙转移视线,加快手中的速度。“好了。”

夜绝影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心头的暧昧随着她略显粗鲁的动作,在瞬间消逝无踪。“有劳姑娘了。”

“没什么。”她微微颔首,赧然地拉开两人因为擦药而拉近的距离。

夜绝影拉下袖袍,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语气温和沉定地再道:“客栈只剩一间房,曦姑娘应该不会狠心将我赶出门吧!”

夜已深,他不希望自己会落得如此悲凄的下场

水蕴曦瞬间僵住,浑然忘了这极为重要的一点。

室内陷入沉默,就在夜绝影要认命苦思去处时,水蕴曦开口了。“待着吧。”既然已经决定要一起上路,她也不想处处拘泥于小节。

“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杀黄大娘的凶手吗?”

她愣了愣,垂眸低道:“黄大娘同我说了一些你的事,再加上我看到你匆匆离开大娘家里……”

“不是我。”他言简意赅地开口,颇有信与不信皆在于她的率然。

水蕴曦迎向他温和直率的眸光,心想,有着如此正派澄净眼神的人应该不会是杀人凶手。

“信与不信在于你,我再次重提只是想让曦姑娘安心些。”他侧头浅笑,不待她回答,他收回视线后便凝定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合眼就地盘腿而坐后,便不再开口同她说话。

水蕴曦视线直直望着他,这寒冻的天候,她原本想问他需不需要张被子,岂料他话一说完,就这么结束了话题。

又瞧了他一眼,她轻叹口气,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包得紧紧的,思绪还是在困惑浑沌当中。

到底这个夜绝影是怎样一个人?

她想不透呐!

翌日,两人天一亮便启程离开杏花村。

快马北行,两人至抚顺进入女真部落已约莫一个月之久,沿途景致渐转为萧瑟孤寂的雪白天地。

天朗雪霁,晚霞将天空缀得一片无止尽的橘红。

“方圆百里皆是荒林野地,假若再往前行几里,真没店家,咱们今日就得夜宿郊野了。”拉紧缰绳,夜绝影缓下马速,轻徐道。

水蕴曦微颔首,放眼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景缓道:“也只能如此了。”

语落两人策马快行,为天将黑前找到落脚过夜之处,争取一丝希望。

不过半刻,一栋看似废弃许久的林中瓦屋落入眼底,夜绝影矫健地翻身下马查看。

水蕴曦勒马止步,草草将马拴在枯木上,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这破屋子显然很久没住人了,不过稍微整理一下勉强能凑和着,至少比夜宿郊野强。”幽眸对上姑娘清澈若水的眸子,他温沉道。

北方天气严寒,这一路来他们不断赶路,不时得夜宿郊野,入夜后骤降的气温着实让人不好受。

虽然水蕴曦一句抱怨都没,但他看得出来她真的累了。

水蕴曦暗松了口气。“嗯,我们的运气似乎不差。”

天太寒,由口鼻呼出的气息在瞬间化作团团白雾,柔和了她清冷的轮廓,让他心头扬升起一股心疼的怜惜意味。

“你在这候着,我先到附近捡些柴火,等会再入屋清个地方出来。”他缓声交代,言行举止间有着对她掩不住的关怀。

水蕴曦岂会不明白他的体贴入微,一股暖意漫过心间。

这一路走来他话虽少,处事却沉稳、内敛,是个值得令人全心信赖的男子。

大半个月相处下来,对他,她已不若当日那般厌恶。

“既然确定今夜在此落脚,我先将里头的蜘蛛网清掉。”两人同行,没理由让他一肩揽下各种大小事务。

夜绝影略微颔首,薄唇浮现笑意。“那待你忙完,记得将鞍袋内的厚裘,拿进屋里。”

“好,我知道了。”

水蕴曦随手捡了枯枝,正准备进屋,夜绝影却又不放心地出声喊住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柔和的目光教水蕴曦胸口一窒,她不甘示弱地仰高秀脸。“当然,你顾好自己便成了。”

看着姑娘倔强的神情,夜绝影笑了,微微颔首后,转身往林子走去。

半个时辰后,夜绝影走进已理出一方天地的破屋,丢下整捆枯枝,手中还用枯藤揣挂着只野鸡与一尾活鱼。“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水蕴曦有些讶异,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他有如此本事。“天寒地冻,你上哪打这些猎物?”

“野鸡倒楣遇上我,这鱼则是从一头熊嘴中抢下,你瞧——”他将鱼翻面,让她看清鱼身体侧边被锐牙齿痕贯穿的痕迹。

水蕴曦圆瞠澈眸,好半晌挤不出声音,不知该说什么。

将挂着鸡鱼的枯木递给水蕴曦,他拿出打火石起火,片刻便起好火堆,驱走了破屋里的寒意。

“可惜少了酒,要不今晚堪称完美。”他扬唇轻笑,一脸惋惜。

“比起前些日子啃干粮要好太多了。”水蕴曦打了个冷颤,连忙靠近火堆取暖。

接过水蕴曦手中的食物,他动作俐落地处理过鸡与鱼后,将其架在火堆上烤。

看着夜绝影熟稔的动作,她好奇地问:“你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在黄山是我伺候师父的生活起居。”他边说边取出鞍袋内的一只小瓶,倒出些许,迅速均匀地洒在鸡与鱼上头。

“那是什么?”

“天然海盐与香草,可增添食物的美味。”他轻描淡写的说,仔细翻转着逐渐烤得金黄的食物。

其实这些是在海上学来的,这调味料便是船上大厨慷慨相赠的食材。不过若让水蕴曦知道他为了帮助师父的友人,而曾与海盗在船上厮混过半载,她对他的印象会不会又更差了?

水蕴曦头一回见他如此考究,暗暗观察他认真的神情,对他这个人又有一番新认识。

枯木在火中燃得剥剥作响,随着渐熟的食物,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充斥在破屋当中。

“你的手与我那擅厨艺的三妹一样灵巧。”她由衷地开口,水眸在火光的映照下揉着五味杂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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