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45)

“辛不平,我赔你,我赔你,成了吧?”她咬牙,她忍耐。

“好,这可是你说的!”怒脸又变成了笑脸,辛不平很温柔很慈祥地给她扯扯被子,笑眯眯地道,“那你就要哪里也不去地陪我一年啊!”

“……没问题。”只要他不再鬼哭狼嚎,三年她也陪!

“那,就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道。

“不行。”很干脆的回答。

“那,你义兄那里?”

“不要。”

“那,回你师傅那里?”他很好商量的。

“不去。”

“那……这里不行那里不要!你到底要在哪里陪我?!”爆了。

“回江浙。”她淡淡道。

“回你老家?!”这一次更爆,“我不去!我不要!我不行!”

“你一个壮年大男人,竟然‘不行’?”这一次,终于轮到她笑眯眯了。

“……武小小!你到底还是不是姑娘家?!”

“好啦好啦,开玩笑嘛!”她翻个白眼,“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啊,可是老管家已经连写了十二封信催我了。”

“我还十二道金牌呢!”想起那个做事慢吞吞说话慢吞吞的老头儿,辛不平很难不头疼,“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样子?如果这样回去了,你又三年之内甭想逃出那老头子的手掌心了!”

“可我也不能老丢下那一大摊子的事不管啊。”她更头疼,“我这几年已经够逍遥的啦,愿意如何就如何,可我总是武氏的一族之长,不能老是逃避责任啊!”

“你找个人嫁了不就好了?”

她愣了下,而后突然想起那好久好久之前的一场混战来,笑了笑。

“怎么,真的春心动了?”辛不平贼贼一笑,“不会是那个装幼稚的小子吧?”

“辛不平,反正你也没人要,你娶了我好不好?”她笑眯眯地望着这贼笑的人,很细声细语地道,“如此一来,你就真的是武家的人啦。”

“……算了,你还是找其他的人入地狱去吧。”虽然真的对那个武姓挺垂涎三分的,但与这可恶的女人相比,还是不要的好。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喃喃自语了句,她望着青石屋顶,开始发呆。

“我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自己面子。”辛不平将雪参敲去蜡衣塞进她嘴巴,“好了,什么也不要想,多睡一会儿,你体力最近有点差啊,不过是奔了半夜,竟然就差点挂了。”

“说得好轻松啊。”叹口气,她咽下雪参,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你在卡司兰城外待了几天?我当时还真怕你赶不到呢。”

“也不久,不过两天而已。”他淡淡道,“你怎么会算得这么准,难道知道你会出事?”

当他来到这每年寒冬与她会合的茅屋时,竟发现了她留下的短信,要他尽快赶到卡司兰护城之江前接应她。

他当时吃了一惊,不眠不休用了一天赶到那里,却没发现任何动静,终究不放心,便隐藏在附近的山谷之中,时时注意,直到那天子夜卡司兰城内大乱,他心知不妙,立刻跑到那吊桥之前接应,虽最终平安救下两人,却因为他们从吊桥跳错了方向,没有接准,任小小狠狠摔在了地上!

一想起小小几乎滚入咆哮江水的那一刻来,他就忍不住一身的冷汗!

“都是那个毛头小子!”恨恨咬牙,辛不平怒道,“你义兄到底发什么疯!好不容易你才养好了伤,他竟然又推你进了狼窝!”

“义兄也是身不由己啊。”她叹,“你也知当今天朝形势,一步错步步错,他好不容易才熬到这一步,你要他怎样?难道放弃?”

“那就可以不顾你的安危?”

“谁叫我师姐在那里梗着呢。”她还是叹,“我义兄几乎耗了十多年心血,才与那皇二子结为了盟友,此时要去卡司兰与牧延结盟,他的身边除了我,还能寻出更有分量也更让皇二子放心的人么?”

“总之,他要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

她笑着一下子打断他,“我的哥哥呀,你什么时候见我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啊?”

“……反正,你在我心目中,一直就是娇滴滴的女孩儿家!”凝着她的笑脸,辛不平狠狠点头,“一直是,即使老了还是!”

那句哥哥,他却是……

眸子,忍不住酸涨起来。

“好啦,我真的没精神聊了,我要睡一下。”她假装没看到他的激动神情,只轻轻打个哈欠,“对了,等我睡醒,你记得要把我那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从地府给我抠出来啊。”

“……你就这么喜欢他?!”

“哥哥呀,我是喜欢那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她合上眼,“有了它们,我就三年不用去帮你采药啦。”

“……休想偷懒。”他轻轻拧拧她圆乎乎的鼻子,看了她沉沉的睡颜好久好久,才又帮她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黑色,火光,夜色,奔逃,杀声,风声,水声,呼喊声……岳鸣,岳鸣!

“小小!”

他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

席卷全身的巨痛让他又倒回了床榻。

这里是哪里?小小呢,小小呢?

“你脑袋动什么动!”

冷冷的男音,很尖锐地刺进他脑子中,他不由瑟缩了下,却立刻望向声音处。

一身很熟悉的青色棉袍先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愣了下,想也不想地道:“辛不平?!”

“你倒是机灵。”还是很冷冷的尖锐的声音,这次却稍微和平了一点,“谁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小小呢,小小呢?”他却不回答,只咬牙忍着脑后的巨痛抬头看向那青色棉袍的主人,“请你告诉我,小小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又差点害死她!”辛不平恨声怒道,“对你们来说,天朝就那么重要,甚至连自己心爱的人也可以牺牲?!”

“……天朝对我们来说,的确重要,心爱的人……也可以牺牲。”他咬牙,沉默了片刻,道,“可是,天朝也是我们心爱之人的天朝。”

“切,放屁!”

“辛先生,小小呢?”

“睡着啦。”

“那她……”

“除了右手差一点被勒断了,后背有些擦伤,左手指甲掰伤了两个外,并没什么别的伤。”

“……都是我。”

“的确是你,关岳鸣。五年前你的莽撞几乎害死了她,这一次还是你!你知不知道她差一点就又要被江水卷走了?!”

“……我,对不起她。”

“只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么?”冷冷一哼,抱胸看着床上这浑身是伤的男人,辛不平其实也不怎么气得起来,“不过,看在你舍命将她往岸上推的分上,我就不骂你了。”

“……上一次我救不了她,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救她。”

“说起来,你的心肠够狠啊,小子。”辛不平又冷冷哼了声,“五年前,你明知道留在吊桥之人必死无疑,却还是狠心先下了吊桥,留她为了你截断后路,断了吊桥。”

“……”

“你不反驳么?”

“本就是我的错,为什么反驳?”

“可她也曾告诉我,说你曾狠命推她先走,是她自觉没有你忍耐力强,不可能不眠不休拖着满身的伤回去报信的,所以才推了你先走。”

“……我却还是丢开了她。”

忆起那肝肠寸断的一刻,他声音沙哑至极。

一身的雪白衫子,却硬生生染成了艳红,奋力斩断那臂粗铁链,随着铁链坠入滔滔江水……

瞬间不见!

明明刚刚还笑笑闹闹的可爱女子,却是瞬间不见!

五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没有一天不是从那梦境中一身冷汗肝肠寸断地惊醒。

没有一天,忘记过那美丽的女子。

他一直记得五年前,他与她结伴而行,一路由中原玩到卡司兰的事情。

记得那时到了卡司兰,小小终因处在了异国他乡有了一丝戒心,照她说来,最好快快想方设法去探听了牧延宏畴消息,好早日回中原去,但他却是因着一路顺利,少了警觉,非要与她再比试一番:两人轮番夜闯卡司兰的巨富人家,一个下去捣蛋,一个在外观风,看谁能在最短时间内弄得这家鸡犬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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