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月(三千阁之五)(15)

“不会的不会的——”冬舒恋拚命的安抚,“映喜欢的是方公子,那个人怎么也不会学坏的,何况又有小王爷给你当靠山,不会出事的。”

“在理智上,我也晓得少行不舍舍弃我……”月映低低苦笑,“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慌得急。”

“映想见方公子吗?”

“……嗯。”

冬舒恋蹭著她,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人家一直以为,映即使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会惊慌失措呢。”

“我也曾经这样以为。”她笑,复而叹息。“少行说过和我一月一会仍然不够……确实是不够的。但我心里有伤,那样恐惧著,若不限制著自己一月一会,说不定我会沉得更快。”

“映非常非常的喜欢方公子呢。”她愣愣的道。

“是啊……”月映垂下眼睫,“真的,很喜欢他。随著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越来越喜欢,然后,越来越想念也越来越害怕。”

冬舒恋注视著她嫣红的脸庞,以及那抿得苍白的唇。

月映终于闭起眼睛。“失去他的话,我要怎么办呢,如果他被别人夺走了……即使我明知他心意不改,我明知他对我——这样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好可怕啊,恋恋。”

冬舒恋紧紧抱住她,将力量传递给她。

“你要有信心,方书呆那么喜欢你,三天两头的就上三千阁来技你,虽然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得怎么哄女孩子,但他会记得摘花给你、会念诗词给你听,还试著帮你梳头发呢……对啦,人家有在门口偷看啦……总之,就算方书呆一点都不灵巧,可是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映呀。”

冬舒恋笃定地道:“方书呆在的时候,映总是笑著的。旁人一看就晓得了,映是漂亮的被爱女人。”

月映倾听著,半响,忽然笑了。

“恋恋向王爷学了不少甜言蜜语呢。”

“才不是,这是人家对映的爱呀。”

“你不是整个人都是王爷的吗?”

“映是最特别的。”她亲匿的道。

被这样小女孩似的撒娇方式逗乐了,月映低声笑了起来。

窗外的雪势渐盛,风越发的寒凉。

月映望著外头灰蒙蒙的天际,心里漫漫的微慌轻优,无法消解。

她想念方少行。

小婢女带著方少行,顺利穿过复杂的径道,来到大门深锁的偏院。她露出为难表情。

“小婢没有锁匙……”

方少行左右看看,从一旁的造景里捡了颗大石头。

那小婢女恐惧的瞪著他手里足有她一颗脑袋那么大的石头,深怕他砸到她脸上来,连忙退开。

方少行也不理会她,双手抱著大石,对准那在日哂雨淋之后生了厚厚锈斑的大锁,狠狠的敲上几下。

那锈锁纹丝不动,但那大锁旁的厚锈链子却粉脆的碎掉了。恐怖的摩擦声响了一阵,一节一节碎掉的锈炼扬起灰尘的掉在地上,连同那只坚硬的大锁一并砸下。

小婢女的身子抖了一抖。

方少行几步上前,使力将门扇推开。然后他转过头,望著那该来引路的小婢女。“请。”

小婢女怕得眼泪直掉,又不敢逃跑,就这样一边浑身发抖,一边畏畏缩缩的走进偏院。方少行紧跟著她,在婢女走错几次路之后,他们在第三次的折返中,终于望见那口被遮掩在大树垂枝的冰霜之后的井。

小婢女看到井,心中一松,竟然软了脚的跪坐在地。

方少行毫不迷惑的越过她,绕过垂枝的冰霜,走到井边。

井上盖著一块木板,再压上一颗大石,石上还贴了张黄纸,上头的字迹符样已经模糊。黄纸紧贴著石面,粗糙斑驳。

他背对著婢女,头低低的,就望著那口井,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动也不动的。

小婢女怕极了,不管是这位与平常温和模样大相迳庭的先生,还是这长久以来一直有著闹鬼传言、大门深锁的偏院。

她的年纪不大,入许府也不久,当初被分到二小姐房内成为贴身侍女时,还以为自己受到重用,却没有想到二小姐看似娇柔纤弱,其实下手极狠。那细细的指甲尖掐著皮肉,生生的转著剌著,那种痛苦简直令小婢女浑身发抖。外人都传说许府二小姐知书达礼,纤雅高贵,但唯有房内伺候的侍女才知道她的阴狠易怒。

但即使是这样的许二小姐,平常时候也绝不靠近这问偏院。在二小姐房里,那扇向著偏院的窗子,从来没有开启过。二小姐甚至在那扇窗子前,悬著字画遮挡,还佩上一柄小小的桃木剑像在堵挡著什么。小婢女看在眼里,越发的深信其实偏院里藏著冤死的鬼。

如今因为先生的要求而被迫来到这间偏院,她畏惧得不得了。

在冬日寒风之中传来的,不只是落叶刮旋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走动著所发出的沙沙声。小婢女浑身发著抖,心想估量著应该是二小姐来了吧。

但她不敢回头。

眼睛死死的瞪著方少行的背影,她明确的看见了那口井被木板盖著,还用大石沉压,里面不论有什么都应该、应该出不来才是……吧?

沙沙的声音越发的接近,小婢女闭著气,肩膀紧绷,她小心翼翼的想回头,去看看身后接近而来的是不是二小姐——

一阵风过。

她的眼前一片鲜红。

小婢女心脏猛然一缩,眼瞳缩得细细。

红色的、纱袖——那个投井的侧室也、也是一身红衣——我不行了……她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就活活的吓晕过去。

方少行听见身后有异声,平静的转过头去,就望见小婢女倏然软倒在地上的身影,她的身后站著在外袍罩上一袭薄薄绯红纱衣的许二小姐,正露出一脸受到惊吓似的委屈表情。

他转过身来,恰恰正对了许二小姐。

她朝他行个见礼。“先生日安。”

“日安,二小姐。”他轻轻回礼,“二小姐对这偏院似乎不陌生?”

许二小姐微笑,“许府内院的格局相似,找起路来也不甚难。”

“二小姐院里,也有这么一口井?”

她垂下眼睫。“那样的井是失宠妾室的偏院里才有的。”

“二小姐对于偏院生活似乎有所认识。”

“幼时因为不忍,关心过一阵子。”她轻轻的以绢帕遮眼,仿佛想擦掉眼角泪珠。

方少行一双眼里毫无表情,另提话题。“二小姐寻在下,有什么事吗?”

一问起她的意图,许二小姐就露出委屈的表情。“听闻前几日的下午时分,您在镜照河的一座画舫上,与那青楼女相会?”

他微感讶异。“这消息从何得来?”

许二小姐含怨的瞧他一眼。“那青楼女毕竟是声名远播的,她一露面,消息就传开了,先生又被她亲手接上画舫,整个长安都在猜那个书生是什么人呢。”

方少行目光轻轻一闪,“二小姐想确定那个书生是不是在下?”

“先生既然应承了奴家的心意,就不该再和那青楼女有所往来。”她微带嗔意,半是责备的道。

“在下不曾答应过二小姐什么。”他一脸平淡。

她窒了一下。“先生怎么说出这种胡话!奴家与先生在书房初见的那日上午,不就对先生表白过心意,先生、先生也……”她脸露娇羞,“先生也应允要来向家父下聘的。”

方少行听著,微睁大眼。他怎么都不晓得有这种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吧?那日下午他就往三千阁去,听疏楼告诉他说,月映到镜照河去游画舫了,他才赶到镜照河畔去的啊。

他的记忆里面没有任何一件是关于和许二小姐的下聘事宜。

方少行露出一点茫然的受惊吓表隋,令许二小姐感到极失脸面。

她要重重的打击月映那狐狸精在方少行心中的形象!她要他知道,那狐媚子贪财爱金,名声极坏,还跟盗贼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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