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漾(12)

皇廉兮神情深沉,双手环胸,点一下头。“久仰。”态度不热不冷,却令人尴尬。 

达遣僵硬一笑,收回探在半空的右手。 

一阵无声无语,男人们拿起各自的饮料喝。 

后飞云和虎千风、圣徒走到面包店。虎千风指着临街的遮阳棚咖啡座。“在那里。飞云阿姨,你自己过去,我要回家换衣服,去浮潜……”说着,他跑进面包店隔壁的民宅,溜个无影无踪。他的“兄弟”圣徒则闻香窜向面包店,在男人围坐的圆桌下找到舒服的位子。 

就在圣徒窝的地方,后飞云看到皇廉兮高大的背影。她快步走过去。“大哥、二哥!”惊讶地发现遮阳棚下、逆光处藏了好几个人。“达遣?你怎么也来了……”这语气似乎不是欢迎。 

“坐下吧,飞云。”虎大将往旁边挪,空出自己的位子给她。 

后飞云道了谢,坐在皇廉兮身边。 

“还没吃早餐吧,飞云?”达遣温柔看着她。 

后飞云微微颦眉,随手拿了杯子,很快地喝下一口茶。 

“飞云,那是廉兮的。”后理帆皱眉。 

后飞云的眸光闪了一闪,依旧拿着杯子,转头看向皇廉兮。想道歉,结果却说:“很好喝的茶——”嗓音乍停。天啊,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喜欢就好。”皇廉兮态度自然地执起白瓷茶壶,往她手中的杯子倒茶,瞧见杯缘那淡淡唇印,似乎与他刚刚衔的地方重叠?“飞云,杯子放低。”他想确定。 

后飞云对上他的眼,赶紧摆低茶杯,静静盯着他倒茶的神情。 

后理帆开口说:“你打算把帆船赔给廉兮,是吗——” 

“我已经赔给他了。”后飞云答得飞快,美眸望向兄长。 

后理帆皱眉。“你这回麻烦大了,飞云……” 

“我知道——” 

“我想你不知道。”后尹帆发出嗓音。“那艘帆船并不完全是你自己的……”突然,觉得自己的妹妹心飞了。 

后飞云表情一诧。“那当然是我的——” 

“有一半是我的。”达遣嗓音徐缓地传开。“那是你父亲给我们的订婚礼物——” 

什么?!隐约一阵瓷器碰撞声。 

“这可精采了,”虎大将扬笑,看着达遣。“原来你是飞云的未婚夫啊!怎么不早说呢——我是飞云的帆船老师啦,我们一家亲、一家亲……”他站了起来,热络地抓住达遣的手,拉着、握着。“以后你们生小孩,一定要找我当教父。哈哈哈……” 

“Tiger老师……”后飞云伸手扯拉虎大将的衣袖。“你别这样,我没——” 

啪地一声,皇廉兮猛然站起。所有眼睛看向他。“你们慢聊,我还有事。”平稳无起伏地说完,他移开椅子,走出遮阳棚。 

“廉兮……”后飞云唤他。 

皇廉兮回头了,却是叫:“圣徒。” 

那大狼叼了块面包,跑向皇廉兮。 

后飞云看着他们远离珍珠街。风吹过她眉心深锁的美颜。 

第五章

 那是他们的家务事,他无须坐在那儿听!也是的,他很忙,有一间被撞毁的酒馆急待重建,一串与深海潜水相关的秘密事业不能不管……有时,更得贯注心神做正经事。 

皇廉兮走过码头公园的喷水池广场。玩要嬉戏的孩童们还在,一个小女孩跳进喷水池里,叫着笑着朝圣徒泼水,其他小孩见状纷纷跳进水池,无法无天起来。圣徒忽地也往池里跃。 

皇廉兮独自步上往风车塔的坡道,走了两步,他回眼望圣徒,道:“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主人,跟著我,最安定。” 

喷水池溅起的水花高得挡住对面那条坡道。皇廉兮将脸转正,快步爬坡。坡道两侧民宅庭院里,万紫千红、花开茂盛,素妍的白色蔷薇原来最不安分——探出墙垣,迎风蹁千。 

皇廉兮探手攀折一朵白蔷薇,长指被花梗硬刺扎了一下。“该死。”低声咒骂,看著指腹冒出血珠,他没理,握著花,走回风车塔。 

他今天才知道,风大花更美,更教人想摘取。 

回到风车塔二楼,皇廉兮把摘来的花放在床铺枕头上,走到书桌,找到那纸传真,再看一次。 

今晚,他决定出海了。义大利搭档Sergio规划的海域,离祭家海岛有点远,正合他意,越远越好,也许可以到天边。 

窗台边的装备该整理检查,皇廉兮定过去,提起气瓶。“该死!”又放落,他烦躁地抓抓发丝。没有气,还没填灌!他这样子,怎么会没有气!他走来走去,离开窗台,双手环胸,视线向下,盯著那气瓶,久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就是空气,高压空气,把一个大衣橱体积左右的空气压缩进直径十五公分、长六十公分的钢瓶,瓶内压力大约每平方公分两百一十公斤——如果调节器坏掉无法减压,会致命——如此简单的事,菜园湾随便一个小孩都会做。这座港城中,谁都可以给他气! 

皇廉兮走到床侧,重重地仰躺而下,俊颜对著天花板吊灯,好一会儿,慢慢转动脖颈,看著枕头上那朵白色蔷薇花。 

多美、多纯净啊,却扎得他泛疼流血。这是他第一次被花扎伤手,还真痛。他伸长手拿过花朵,栘至鼻端,合眼闻一下清雅的香气,将它放在自己胸口,大掌探往枕头下,抽出那本最常阅读的诗集《恶之华》,随手一翻,两行文字映入眼底:是来自九天,或涌自地底,啊,美!你那地狱般的神圣的眼神, 

他倏地把诗集盖上脸。后飞云那张美丽的容颜在他脑海荡漾,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长发丝滑过他手臂时散发的香气,他想尝尝她的吻是否是媚药,他想尝尝她的口是否是媚药之壶…… 

“廉兮……”甜柔的呼唤轻悄悄地接近楼梯口。 

皇廉兮收起诗集,抓著白蔷薇坐起身。后飞云从内部楼梯登上风车塔二楼,绕过U形围栏,美眸盯著他的眼,走过来,定在床尾凳旁。 

皇廉兮站起,将手里的白蔷薇丢在地毯上,迳自往书桌走。“你现在上来,还太早。”他语气平缓,可听得出冷淡。 

“我打扰你了,是吗?”后飞云跟著他。 

皇廉兮拉开椅子坐下。“现在没有照片可看。我们在这房里能做什么?” 

后飞云愣了一下,站在他背后,离他很近,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吗?’皇廉兮感到她的气息似乎就吹吐在他耳畔,柔柔软软,芬芳的,只要他回头,应该能吻上她,但他没这么做。他拿开桌上的一块压板,动手拼起近日在拼的图,说:“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东西好给。” 

后飞云摇摇头,行至他身旁,将手里的绒面本子放在他眼下,打断他拼图的动作。 

皇廉兮这才抬眸,凝视她的眼。他一看她,她便微笑,红唇诱人地勾弧,仿佛,她娇艳的笑容唯独为他绽漾。 

“我答应要给你的——”她说,嗓音如春酒,迷醉人心。“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她倾前,打开相本,某部分身躯与他轻触在一起。 

皇廉兮看著她,即使隔著衣物,他依旧感到她的体温,她的柔滑肌肤。他沉了沈,说:“不怕你未婚夫误会吗?” 

“什么?”后飞云撇过头,愣著看他,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皇廉兮退开,离座。“谁帮你拿来的?你兄长,还是未婚夫?”他双手交抱在胸前,站得好远。 

后飞云心口莫名一阵难受,抬眸迎著他冷淡的目光,说:“达遗他是个摄影史教授……” 

皇廉兮皱起眉来。他没问的事,她干么说!谁管那家伙教什么鬼摄影史! 

“是吗,”皇廉兮抑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平声平调地发出嗓音:“所以路易·马登是他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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