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漾(14)

皇廉兮走到窗台边,视线穿透雨幕,望向海边。后飞云拿著绒面相本来的第二天清晨,他从窗台望出去,发现船下见。吊船杆附近没有她刷船的身影,她悄悄地走了,甚至偷走他的东西! 

那是他的船!她怎么可以跟达遗把它当成“爱之船” 

窗板呼地关上。这阵风来得恰好,皇廉兮转身进暗房,拿出近日洗好的照片,找出一把旧雨伞。打伞出门,往码头方向走。 

雨很大。他的身体本就淋湿,可以下必要撑伞;他有种体认——雨下越大,越不该待在室内,在外面晃荡或去冲浪,都是个好主意。没必要使自己成为阴郁善感的诗人。 

他定了很长的路,闲逛够了,到达长辈皇莲邦的海滨别墅。管家将他迎进门,递上干毛巾和毯子给他,再带领他进入有壁炉的二楼小厅。 

他坐在双人沙发里,把带来的照片放在铺了丝绸垫的桌上,喝了一杯热茶。 

管家问他要不要用餐。他说不饿,什么都不想吃。管家又帮他倒了杯茶,才离去。 

等了半个小时,皇莲邦西装笔挺地走进来。“拿照片来给天莲吗?”他往壁炉口的公爵椅落坐,一向冷然尊贵的俊脸浮现一丝柔色,说:“天莲进入怀孕后期了,随时会有状况,我送她上高原,由苏林医师照顾,我比较放心。” 

皇廉兮神情一恍。“恭喜你快要当父亲了。” 

皇莲邦唇微挑,摸著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盯著炉火。“廉兮,”他嗓音悠远,若有所思地。“我想做一系列儿童科普,让孩子们知道青椒、番茄、南瓜花、绿花、椰菜、红萝卜……是他们的好朋友。” 

皇廉兮目光定住,看著皇莲邦,爆出笑声。“长辈——你的孩子都还没出生,你就担心他以后会挑嘴偏食?”他突然觉得,扬天莲嫁给他这个长辈,是可以得到幸福的,比一般人更加甜蜜的幸福。 

皇莲邦斜瞅皇廉兮。“有这么好笑?”嗓音沈冷。 

皇廉兮撇嘴,拉拉半湿不干的衣服,正襟危坐地说:“住在菜园湾,是不会偏食挑嘴的。” 

“是吗?”皇莲邦站起身,走到皇廉兮前方,看著桌上的防水袋。“你就很挑。” 

皇廉兮皱一下眉,没说话。 

“听说你最近忙著洗照片,可惜天莲得休息一阵子。你新作的出版时间,我已吩咐Sergio做调整。你有一段悠闲时间可逛荡,或者,你想参与儿童科普。” 

“长辈,”皇廉兮打断皇莲邦的嗓音。“我的工作跟生活是结合的。潜水和摄影本来就是我的兴趣,就算闲逛闲荡,我还是会出海潜水。至于出版的事,由你全权决定就好。” 

皇莲邦颔首,指著桌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你就先拿回去,过一阵子再给天莲看。”其实,他大可将照片带到高原给妻子,但妻子的个性,他了解,若让她看了照片,她肯定不眠不休开始工作。 

“我知道了。”皇廉兮伸手拿防水袋,站起身。“先告辞了。”他点一下头,往厅门走。 

“廉兮,”皇莲邦叫住他。“你对码头一带的人事比较清楚,可以问问那些孩于,他们小艇上挂的旗是谁画的,我想请那人担任儿童科普系列的画者。” 

皇廉兮脚步定住。“你说的是虎洋他儿子的小艇吗?” 

“不只一艘,所有孩子们的小艇都挂了旗” 

皇廉兮没把话听完,便走出厅门,离开皇莲邦的别墅。 

☆ ☆ ☆ ☆  

皇廉兮跑到港口,站在专门停靠孩子们小艇的码头堤岸上。后飞云只画了虎干风的小艇旗,就离去,哪来那么多小艇旗? 

孩子们的小艇像叶子一样,编串在一起,栖靠著码头。帆都收了,只剩桅杆上的旗子被雨淋湿。皇廉兮跳下堤岸,站在其中一艘小艇中,身子摆动了一下,马上找回平衡,动手摊开旗帜—一个拟人化洋葱。是了,这图跟虎千风的拟人化番茄系出同源。什么时候画的?那日在风车塔一楼,明明只有一张小艇旗布画。莫非后飞云还在菜园湾? 

“廉兮先生?”一个巡港员站在堤岸,看著小艇上淋雨的男人。“是廉兮先生吗?’ 

皇廉兮撇过脸庞,长腿一提,上了岸。 

“您怎么在这儿淋雨?”巡港员问。 

皇廉兮马上抢话。“飞云没离开是不是?”他有些激动。 

巡港员愣了一下。“喔……您说后小姐呀,她每天都到码头酒馆——” 

皇廉兮又没把话听完,迅疾跑开。 

不到两百公尺的距离,他看到那抹蹲跪在酒馆露天座地板上的纤细身影。 

今天雨好大,午后的天空阴沉黑暗,时而岔开曲扭如蛇的闪电,像个可怕的雷雨之夕。重建工作暂停中,酒馆里没有一个工程人员在、没有任何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整座菜园湾,除了巡港员,几乎没有人在室外。后飞云居然连雨伞都没撑,一个人出现在重建中、危机四伏的酒馆里,任狂肆雨珠打在那弱柳娇躯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声暴吼。 

跪在地上的后飞云震了一下,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皇廉兮大步跨过木阶,走向她,一把将她拉起,怒问:“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她的肌肤冷得像冰,嘴唇苍白,颤抖著。 

“我捡到一个东西。”她将护在怀里的黑胶唱片拿给他看。“米雷说酒馆播放 

的都是绝版香颂,可被我——” 

“谁在乎这种东西!”皇廉兮生气地抽走黑胶唱片,随手一扔,没了去向。 

“你为什么没回加汀岛?” 

她愣住,盯著他的怒颜,虚弱地摇头。“我不想回去……” 

“你该走的!”皇廉兮抓著她的手臂,在雨中嘶吼:“你两个兄长已经赔了钱,这里再也没有你的事——” 

“哥哥给的钱跟我无关!”她也喊了起来,被雨淋湿的美颜,有种哀伤。“酒馆是我撞毁,就该我负责。你不是说,躲在男人背后,下会抹去我犯下的错吗……为什么要赶我走?廉兮……” 

她这么一唤,他再也受不住了,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她也回拥他,柔荑牢牢环住他的躯干,脸埋进他胸怀里。 

他说:“达遣呢?你的未婚夫呢?” 

她摇著头,没回答他,却是说:“我不能住在风车塔,你不想看到我……Tiger老师安排我住在农场主屋。Farmer大哥借我的那间房间,听说以前是你住的……廉兮,我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的嗓音被他吞进了心里。皇廉兮狂吻著后飞云,蒲扇似的大掌抚著她冰冷的肌肤。 

后飞云启开唇办,迎进他热烈的纠缠。久久,他粗喘地离开她被吻的红唇,靠著她的耳畔,低语:“我们回风车塔——你愿意吗?” 

她微微点头,娇躯紧密贴著他,说:“我愿意。” 

第六章

 皇廉兮终于掀开绒面相本了。相本封面是银白色的,暗绣著一艘红色风帆,绒的触感摸起来不像绒,倒像埃及天使棉,细柔温暖,内敛著热情。相本里的照片纪录的,是加汀岛的人文脉动,题签确实是路易·马登——这位最具神秘魅力的探险家,发明者、作家、摄影师,原来还到过加汀岛! 

“这些照片是谁的收藏?”皇廉兮坐在床头,一手翻著相本,一手抚著枕在他腿上的后飞云。 

后飞云翻了个身,乌黑长发披盖著皇廉兮大腿。她仰著脸看他,视线顺著他汗湿的精壮胸膛往上,停留在他性感的下频。“廉兮……”她唤他。 

皇廉兮垂眸。 

“你刚刚说什么?”她唇办湿湿的,娇红似血—— 

那是他被白蔷薇的黥扎伤、沁出,最后滴入花蕊中心的血。皇廉兮长指摩著她的唇,再次问:“这相本是谁的收藏呢?”他低沉的嗓音,充满魅惑,仿佛不是在问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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