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漾(20)

后飞云猛然抬起头。“我不会遇到这种事的……”她笑了笑,垂首,长发掩住了略微落寞的表情。 

皇廉兮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沈敛眸光,说:“用餐吧,晚点,我们要一起出门丫——” 

入夜后,码头有品酒会。以往都是在皇廉兮的酒馆举行,现在则移师至蚌形广场,扩大举行,供应八种以上农场新酿酒饮。 

这是后飞云来到这座岛后,第一次遇上品酒会。她以为皇廉兮说要出门,是要参与品酒会。车子开过广场外环道后,她才知道不是。 

“要去农场归还车子吗?”后飞云问道,皇廉兮开的这部小货车,是下午从农场借来的。 

“不是。”皇廉兮答道。 

“品酒会都做些什么事?”后飞云频频回望热闹的蚌形广场。 

皇廉兮说:…“享受美酒、美食、音乐和性,喝到烂醉为止,与爱人上床——成人嘉年华。” 

后飞云眨眨眼,看著他专心开车的表情上,唇角微挑。“不是你说的这样对不对?”她突然觉得有时他讲的事,该斟酌真假。 

“一直是这样。只是烂醉无法与人上床……”皇廉兮笑了笑。“待会儿回来,有时间,我会带你去看看。”虽然下是在酒馆举行,气氛不同,他不太感兴趣,不过,他想看她喝醉。  

“真的吗?!我们待会儿就去!”后飞云开心地笑著,眼睛盯著依然映在后视镜里的热闹景象。 

皇廉兮撇撇唇,打转方向盘,车子进入安静的海边道路,绕著坡,到达皇莲邦的别墅。他带著她下车,将车钥匙交给应门的男管家,说:“找个人把车子开回农场。” 

管家颔首,领著他们进屋。 

后飞云不明所以地抬眸看著皇廉兮。“我们待会儿——” 

“海边有捷径,我们徒步夜游回去。”皇廉兮牵著后飞云的手,神情像个正在说著约会计划的毛头小子。 

后飞云微笑点头,一心一意跟著他。 

管家带他们进一楼大客厅,说:“廉兮少爷和女士稍坐会儿,我请莲邦主子下来——” 

“长辈睡了吗?”皇廉兮问道。 

“还没,”管家恭敬地回答:“刚从高原回来,正在梳洗。”语毕,管家退出客厅。 

几名女佣开始送茶点进来。皇廉兮和后飞云一起落坐双人沙发,女佣帮他们倒好茶便离开,留下他俩在客厅,等著皇莲邦。 

“要见什么人吗?”后飞云环视著周遭。所有的摆设和家具都不简单,全是考究的骨董,刚刚皇廉兮说了“长辈”二字,让她有点紧张。 

“是长辈想见你。”皇廉兮喝完第一杯茶,续倒第二杯。 

“是上次的祖丈公和祖姑婆吗?”后飞云问道,接手帮他倒茶。他的长辈里,她只见过那两位,如果是他们,就不须紧张了。她将倒好的茶端给他。 

“不是祖姑婆、祖丈公,他没那么和善……”皇廉兮说著,正要接茶杯。后飞云震了一下,把茶洒了出来,溅著他裤头。 

“啊!”后飞云叫了一声,赶紧放下茶杯,拿桌上的纸巾帮他清理。 

皇廉兮抓住她的手。“你有没有烫到?”他察看著姬每一根纤指。 

“我没事。”后飞云抽回手。“廉兮,你的裤子……” 

皇廉兮垂眸,站起身。“我去洗手问清洗一下。幸好长辈这儿的人都是严格训练的,不会准备烫口的茶给客人。”他说著,离开客厅。 

后飞云一脸歉意,拿著纸巾,吸干地毯上的茶汁。还好地毯是深色的,那位“没那么和善的长辈”应该不会看出来。后飞云惶惶不安,站起身走了走,摸摸绑成马尾的长发,拍拍牛仔裤,伸直一条腿,踩住地毯被洒到茶汁的地方,用鞋底蹂踏一番。她东看西瞧,视线幽幽定在大壁炉墙上的轻剑摆饰——那摆饰以多把轻剑剑柄相连为圆心,笔直剑身放射状朝外,化开一轮圆,辉映吊灯,闪烁著凛凛光芒。 

后飞云入神地看著,慢慢走近大壁炉,踮起脚尖,柔荑伸得老长,欲触摸。 

“那全是真的。”一个嗓音突然传来。“很锐利。” 

后飞云顿了一下,倏地收手,回身站好,看著陌生的男子走来。 

皇莲邦依旧一身西装笔挺,仪容整齐,散发尊贵之气。“那是皇氏家徽。”他对后飞云说:“每一位皇家人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剑里藏著一个戒指……皇廉兮没跟你说吗?” 

后飞云盯著他摇摇头。“我没看过廉兮的剑。” 

皇莲邦顿了一下,低笑。“我待会儿跟他说,叫他拿给你看。”他往单人沙发落坐。 

后飞云也坐回自己的位子,看著皇莲邦的俊脸,问:“你是廉兮的兄弟吗?”他身上有股跟廉兮一样的气质,只是他拘谨些,廉兮洒脱些。廉兮说过他父亲是个很拘谨的人,这样的父亲——他的孩子,若不是像廉兮那样洒脱不羁,肯定就会像他一样拘谨。 

皇莲邦微微笑,站起身。“廉兮是独子,没有兄弟——” 

“长辈,你下来了?”皇廉兮回到客厅,朝沙发疟来。 

后飞云一惊,匆地起身,美眸瞪著皇莲邦。长辈?!是绰号吗? 

“我是皇莲邦——廉兮的叔公。”皇莲邦迳自对后飞云说道,然后坐回沙发里。“你也坐吧。”  

“嗯,您、您好。”后飞云一板正经地坐下,手放在斜倾的双膝上。 

“怎么了?”皇廉兮落坐,看著后飞云。 

后飞云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的长辈这么年轻……”她小小声嘀咕。 

皇廉兮笑了笑,抓开她规炬放在膝盖上的柔荑。“你不用这么拘束。”说著,他看向皇莲邦。“长辈,这是飞云——你要找的画者。” 

皇莲邦神情一亮。“太好了,”沈稳的嗓音听得出喜悦,他说:“能在我的孩子出生前,与你见面,实在是个礼物。” 

礼物?!后飞云愣了愣,看向皇廉兮。 

皇廉兮说:“长辈见过你帮孩子们画的小艇旗,很欣赏你的画,要请你参与一项出版工作——” 

“这个我来说明。”皇莲邦打断皇廉兮,将儿童科普系列的构想说给后飞云听。 

后飞云慢慢拢起眉头,压低脸庞,兀自沉思。 

“你的画很活泼、充满生命力,可以启发孩子的创造力,同时勾起他们的阅读欲望。这个系列的画者非你莫属,飞云小姐。”皇莲邦看著她。 

后飞云双手交握在膝上,摇著头,喃喃地说:“我不行……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无法接下这工作——” 

“飞云?!”皇廉兮握住她的手。 

后飞云抬眸,眉心轻颦,眼底盛满为难似的情绪。她喜欢画画,皇莲邦的提议很吸引人,她却无法抉择,不,不是无法——她是不能抉择…… 

“我不行,廉兮……”她看著皇廉兮。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皇廉兮嗓音低沉地说,牵著她起身,转向皇莲邦。“长辈,你就等一阵吧——会给你一个回覆的。”他没说谁给回覆。 

皇莲邦沉了沈眼,说:“好,我等著。” 

皇廉兮颔首,带著后飞云告辞。

他们从皇莲邦别墅后院,一条隐藏在树影里的碎石小径离开。定在夜晚的白色沙滩,海风吹著他们沉默不语的脸庞。 

皇廉兮什么都没再问,只是紧紧握著她的手。一直到接近码头公园的沙滩时,他才问她要不要去品酒会。她摇摇头,说想看海,看夜晚的海,想在那黑暗之中找寻帆船踪影。 

帆船——是她的本命——父亲帮她取名为“飞云”,就是这个意思。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夜航了—— 

她的两位兄长熟衷古代沉船打捞事业,无心继承父亲的造船厂,父亲好早以前就已决定要把帆船厂交给她。她一直受到很多照顾,即便她是个不精通船艺的后家人,仍得到父亲很多关注。她学不会游泳时,父亲说没关系,后家是造船的,不需要学游泳。她驶不好小艇时,父亲说没关系,是加汀岛环境不良,送她到专门的帆船学校,接受指导。后家从来没有人上帆船学校的,操帆掌舵是他们天生的本领。她没有这项本领,父亲从来没放弃她,还要把帆船厂交给她。她受到很多照顾,连在帆船学校时,都有Tiger老师护航,顺利拿到执照。她没有理由让父亲失望,从帆船学校返家后的几年,努力学习船厂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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