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漾(9)

“嗯……”后飞云颔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应般,呆看他的脸,说:“你……你好。” 

皇廉兮唇角扯动一下。“好。”像是想了很久,才从喉咙深处吐出这个字。 

后飞云突然觉得有点糗,芙颊染红。他应该不可能会好,他的酒馆被撞毁,生了一天的气,怎么能说好。“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 

皇廉兮摆摆手,迳自往一条岔道走。“你不用一直道歉。” 

后飞云静默地与他同行。 

皇廉兮没再拉她的手。 

走到海边时,雾散了。夜晚的海水蓝靛靛地,近处有些色彩鲜红的细长鱼影跃出海面,宛若流星,飞漾一片,后飞云惊奇地呼道:“那是什么?”她往海水走,碎浪打湿了她的裙摆。 

“你不怕吗?”皇廉兮发出嗓音。 

后飞云蓦然回首,看着站在洁白沙滩上的他。“那是会咬人的东西吗?”她问,神情怯然。 

“那只是正处交配期的兴奋鱼群。”皇廉兮答道。“你太靠近,影响它们,它们可是会集体暴毙。” 

后飞云顿了一下,急忙往别处挪身,远离群跃的鱼儿。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皇廉兮浅笑。“你不会游泳,再走下去,海水就要淹上肚脐眼了。”这才是他想提醒她的。 

“喔。”后飞云笑了笑,尴尬地拨拨长发,抓拢至同一边胸前。“我会注意……”她说着,柔软的语气没什么说服力。 

皇廉兮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又往深处移动,海水泡沫亲昵地黏上她白玉般的美背,就说:“这次再溺水,我不会救你。”也不会再帮昏迷的她更换湿衣服。 

皇廉兮目光深幽地瞅住后飞云,直到她旋身往他走来,他黑亮的瞳眸逐显蓝紫色泽,唇角缓缓上挑。 

后飞云走上岸,洋装湿透了,裙摆吃水变重,她边走边拧,没留心凹凸的沙坑,一个踩落,娇躯跌进皇廉兮胸怀。 

皇廉兮扶住这个海里来的女人,说:“你就是这样莽莽撞撞地毁了我的酒馆嗯?” 

后飞云倏地站直,红着脸,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皇廉兮低低哼笑一声,手离开她美好的腰身,往码头方向走。“该回菜园湾了。” 

“好。”后飞云轻应,跟着他走。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好冷,她的肌肤却在燃烧。他的手掌好温暖,近乎灼热,她刚刚看见他的眼睛传递着特殊的光芒,蓝紫色的…… 

就像今夜的海水色泽。

第四章

 皇廉兮摘下浮潜面罩,提着蛙鞋,半身赤裸,只穿长泳裤,走上清晨的沙滩。 

沙滩与草坪棱线边,几根吊船杆中间,立着那艘肇事帆船——一个星期以来,从风车塔窗台朝海边望,总是看到这幅景象——后飞云拿着刷子在清理船身,虎大将爬上爬下检视着船具。她说要把船整理好,确定完全没问题后,再交给他。 

皇廉兮踩过洁白如雪的沙滩,留下一路脚印,移往帆船栖地。前后走绕一圈,没见到人影。今早,后飞云没在这儿刷船。也许还在睡觉,毕竟清理船艇,不是什么轻松事。 

皇廉兮直接回风车塔,走阳台石阶上二楼。一楼已供后飞云居住,他尽量不行经一楼内部,免得打扰那单身女子。他可真是个好人,在她还没赔偿清楚前,还借住处给她。自嘲地撇撇唇,皇廉兮长腿跨越窗台,进入二楼房间。 

传真机哔哔作响,吐出一串讯息。皇廉兮将蛙鞋丢在窗台边,那儿还有他的一些潜水用具:气瓶、湿式潜水衣、浮力围肩、残压表与深度表……他前晚才出海回来,还有一大堆照片没洗,实在没时间整理这些。这座风车塔有必要再弄间暗房。脑海一面盘算着,他走至书桌前,撕下传真纸页读取。 

海象预报资料显示五天内都是出海夜潜的好日子,义大利那边的搭档把海图、航线都画好了。皇廉兮一笑,随手把资料住桌面丢,扫落挂在阅读灯下的小风车扇翼。那玳瑁制的小饰品掉在笔记型电脑键盘上,皇廉兮将它拾起,平和地挂回阅读灯下,不摇不动。他五天内不打算出海,真可惜这几个好日子。 

走离书桌,打开床头附近、嵌在圆弧书墙里的一道门,进去,先是衣物间,然后一扇雾面拉门,是豪华浴室。皂廉兮随意冲了个澡,穿上简便的衬衫、牛仔裤、卷缝便鞋,准备到码头商店区,吃早餐或喝个早点茶。 

站在楼梯口,楼下小男孩说话的声音传上来。皇廉兮往楼梯下走。好些日子不曾走这内部楼梯,楼弯处不知何时摆了不少东西,有些以帆船和风车为主题的画……嗯,应该说是涂鸦。皇廉兮拿起几个画板观看——不算丑,挺有生命力,尤其是雨夜帆船撞酒馆这幅,画得乱七八糟,帆船探出双手捣着眼睛,酒馆也长了一双极度恐惧般的怪眼,旁边写着“风吹飞云泪狂洒”,应该是随笔——一笑,把画板堆回原处。 

皇廉兮低喃:“把楼梯弄得像个杂物处,这也该反省吧……”他拾阶往下,走出楼梯间。 

虎千风那小鬼大清早现身风车塔一楼,攀趴在大理石撞球桌缘,见到人,马上站直身,礼貌地问安。“廉兮叔叔,早——” 

皇廉兮挑眉,往大理石撞球桌走。“小番茄,你一太早在这儿做什么?”他双手环胸,眯眼瞅着铺在桌上的布画涂鸦——一个拟人化番茄? 

“这是飞云阿姨画的,我的小艇旗!”虎千风指着画,开心地说道。“我今天就要把它挂在桅杆上!很帅吧!廉兮叔叔……” 

“嗯……不错,很适合你。”皇廉兮抚抚虎千风头顶,视线飘移着。七天没进一楼,除了这些涂鸦——小舞台背景、品酒吧台边贴满了有的没的图画——其他一切摆设大致没什么改变。他从虎大将那儿赢来的风车塔、包括风车塔内部所有物,都还在。他回神,双手拿起番茄布画,摊平欣赏,问虎千风:“小番茄,你一大早来这儿拿这面旗?” 

“不是。”虎千风摇摇头。“我是来找飞云阿姨去码头的……大将叔公他们在米雷哥哥家等飞云阿姨。” 

皇廉兮将布画放回原位,眸光梭巡着。“她人呢?你没找着,是吗?” 

虎干风用力摇头。“飞云阿姨在换衣服啦——” 

“我好了。”后飞云推开品酒吧台隔壁的桃花心木门,从里头的房室走出来。 

皇廉兮眉角一跳。“你在里面换衣服?” 

后飞云闻声抬眸,红唇惊讶地漾起笑弧。“廉兮!”她走向他。自从他同意让她住在风车塔一楼,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儿。他其实真的像猫男爵一样,具备绅士风度。 

“你在里面换衣服?”她一靠近,皇廉兮随即又发出浓厚的质疑。 

后飞云愣了一愣,颔首。“嗯。”有什么不对吗?歪着头,她以眼神询问皇廉兮。 

皇廉兮说:“那是雪茄室——” 

“雪茄室?”后飞云困惑了。“可是里面没有存放雪茄。Tiger老师打通一面墙,连结品酒吧台另一端的卫浴间,说让我当卧室比较方便——” 

“他什么时候干的事?”皇廉兮转身,往那扇桃花心木门走去。 

后飞云和虎千风跟在他背后。 

“你答应让我住在一楼的隔天中午,Tiger老师把墙打通……”后飞云说着,进入昔日的雪茄室。 

果然已是一间充满女性绮彩的卧室。皇廉兮看着靠墙的月晕色沙发床,地板铺的柠檬黄地毯——原本应该是黑色躺椅和深咖啡色波斯毯——为避免烟味残留,全换过了。好你个虎大将,做得这么干净俐落!雪茄柜变置物柜,真会废物利用,被打通的墙设了一道朦胧新门,浴室景色若隐若现,多么情趣。 

皇廉兮往房外走,问:“你知道虎帅把雪茄移哪儿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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