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祭氏家族系列)(4)

幽暗里浮现了奇特的影像,她的确看得见——

模模糊糊中,女人躺在床中央,男人亲吻着女人,大掌抚过女人细致柔腻的雪白肌肤……

你是活生生的人,是美丽的女人——你是温热的。男人像夜魅的低哑嗓音,该是这么说过。

“请进更衣间。”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切回归现实。

偌大的房间里,古怡童和祭先祐相对而立,两人双手交握,姿态好比圣坛上,刚戴完婚戒的新人一样。

“对不起!”卡拉齐的女助理并不想破坏眼前这对璧人独处,但总觉得男士换上新郎礼服后,这对新人更会是完美的匹配。“礼服和配件为您准备好了,请进更衣间,江先生——”

两人听到女助理在叫唤。潜藏于脑海的记忆,化为时光流转的幻觉,猛然自他眸底闪逝。古怡童还魂似的闭一下眼,再张眸时,祭先祐的双眼已是一片肃凝阂黑,沉静得不现波澜,什么画面也没有。

“怎么回事……”古怡童喃喃细语。不相信“作白日梦”这种荒唐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祭先祐静静注视她仍有些恍惚的脸容,缓缓收拢大掌握紧她的玉手。“记忆只开启了一半。”他说。抓住了她,他便能看透她的心思。

“什么意思?”古怡童惊诧地抽回被他捏疼的纤手,神情恢复惯有的冷漠,语气却夹带浓浓的质疑。“你话里,是什么意思?”

她在追问他今天的怪异言行——这个男人,今天,话多了些,举止脱了序般……

“我去换礼服。”祭先祐沉定地看她一眼,径自转身走向更衣间。

古怡童被弄摔了,一团乱的心绪搞不清他是在屈辱谁?抑或,他只是彻底忠于职守的“替代”江百川做任何事?

第二章

当祭先祐穿着礼服,走出更衣室,有片刻的时间,古怡童认为,他正是她所向往的,这个男人该是她幸福的依归。

他就这么走近她,从她背后,用那女性憧憬的伟岸胸膛包围她,揽着她的腰,站在八面大镜前。镜中与真人等比例的影像,如此安详、惟美,恰似永恒的结婚照。

他们的脸上闪着光彩,仿佛天生契合的一对新人。卡拉齐的女助理以拍立得相机捕捉这一幕,成为古怡童愿意收藏的“结婚照”。

“你还留着那张照片——”男性嗓音如醇酒,浑厚醉人地由新娘休息室门口漫进来。

古怡童微微一愣,眼眸恍惚地瞪着照片自手中悄悄落地。

一双黑亮皮鞋踩着长毛地毯,无声接近,站定在照片旁,男人倾身拾起地毯上的拍立得照片。

古怡童依旧低垂着美眸,静幽幽瞅着地毯。“我和江百川的结婚照全是合成的,我不想和他合照,所以只好利用电脑科技做出幸福的‘假象’呵……”失神失魂轻笑呢喃,柔腻的语气净是嘲讽。

祭先祐沉吟了一会儿。“知道吗,这套新郎礼服是量我的身而裁制。”盯着拍立得照片淡道。设计师到“大江”找江百川丈量尺寸那天,江百川说是公务缠身,“借口”特助与自己等同身材,要设计师直接量特助的尺寸便行。

“你何不连婚礼时的誓言都代他宣布呢!”古怡童回神,嗓音冷冷冲口而出。

“也许……”祭先祐低笑。“要我宣誓,可不是任何替代或家族性要务,而是我真的要这个女人。”长指指腹抹过照片里穿白纱的人儿,他顺势将照片收入西装前袋,然后走到落地窗边,望着楼下参加完今晚“江古联姻”婚宴的宾客们,步出饭店门口,一一乘车离去。

古怡童自贵妃椅站起,裸肩贴身的晚宴服是淡淡的月晕色,使她更加高就纤细,挽在脑后的黑发缀满同色系的珍珠,典雅中展现了些许华丽,一双及肘的丝绸长手套,增添了卓绝的风姿。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像个女皇般优雅简洁地发出声音。显然,情绪已重整过了。

祭先祐转身,看着她提着裙摆,隐约露出纤白的足踝,踩着轻巧如仙的步伐,缓缓朝他而来。

“你说什么?”古怡童一接近,祭先祐一掌拉住她的柔荑,另一手臂绕至她腰后,自然且强势地将她限制在怀里。

“你……喝了酒?”闻到他的呼息带着酒香,她不禁凝眉问道,几乎忽略了两人过分亲呢的接触,在今日,是多么的不适宜。

祭先祐撇一下唇角,不是醉态。“和江百川喝了一点,总得祝他新婚愉快,不是吗?”但戏谑的语气却如喝醉的恶棍般。

古怡童圆睁美眸,屏息瞪住他似乎在笑的杰颜,而后剧烈地挣扎起来。“走开!别碰我!”娇声低吼着。她恨他话尾讥讽似的反问,太伤人了,这类语句由他说出,竟莫名的刺痛她。

“别激动。我没伤你的意思。”祭先祐拥紧她,薄唇靠在她嫩白的耳畔,声调转沉转柔。“比起江百川,你更在意我的话,嗯?!我喜欢这一点——”

仿佛被咒语迷惑了心神,一阵僵凝窜遍全身,古怡童呆愣了半晌。

祭先祐看着她,大掌覆上她的芙顿。“怎么了。”不是疑问,这安抚语气,说明他能读懂她。

“你的话——”抓下他的手,古怡童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并且力持平稳地开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一句?”祭先祐泰然自若,不答反问。

他沉定的神情、闲适的意态,逼急了她。“每一句!以前、现在,从你出现在我面前开始,你对我讲的每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再听任何朦胧怪话,你尽可去玩弄每个迷恋你的女人,让她们为你生、为你死,但你休想哄骗我古怡童,我不哙再上当、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而伤害自己……”揪扯着他的衣前襟,今晚她没喝一滴酒,但她竟觉得自己在发酒疯,口不择言,甚至将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招出。

祭先祐静默地瞅着情绪喷发、颤抖不已的她,大掌拉下揪住他胸前衣料的女性柔夷,径自脱去她左手的手套,拇指扣在她的纤纤皓腕,若有所思般摩挲着无瑕嫩白的肌肤。

“这里——”久久,他开了口,过于低沉、平稳的语气,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呼息。“曾经因为一个男人,留过一道血口子、狰狞的疤。”拇指依旧抚着她细致平滑的左手腕。

眸光闪了闪,她突然推开他,步伐紊乱地后退,歇斯底里地尖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这件事都知道?是江百川告诉你的吗?他向你炫耀曾有个痴女人,一厢情愿把家族性的‘利益联姻’当成恋爱,苦候他的垂青爱怜,是吗……”被过长的裙摆绊倒,她伏在地上哭了起来,觉得自己赤裸裸的被剖开来。

她是个倔强高贵的名门千金,然而,她的精神情感却是脆弱的,她只懂得压抑、隐藏,可如此的退缩,反倒使她的情绪反应更为强烈,甚至走极端自残……

“江百川没告诉我什么,”祭先祐徐缓地走到她身旁,蹲低身躯将她拦腰抱起。“他只交代我,送你回新房。”他淡道,抱着痛哭的她,走出新娘休息室。

上了车,她停止哭泣,偏侧身子偎进椅座,一双美眸无焦无距对着车窗,任凭窗外景色飞快递檀,也毫无所感。

莲花跑车驶进一幢高级公寓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祭先祐停妥车子,熄火,转首看一眼身旁的古怡童。

她一动也不动,没心思下车,仿佛成了不具生命的木头美人。祭先祐下了车,绕过流线型车身,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将她抱出来,朝电梯间走去。

电梯平稳地往上爬升,宁静的气氛里,像是在回溯某种诡秘的经验,有幕画面断断续续掠过她脑海——

是男人抱着女人走在长廊的景象。那是一个凄苦的雨夜,女人淋湿的黑发,像块发亮的缎子,披垂在男人肩上……不知道为什么,古怡童就是知道这些,甚至,她能体验到女人的情绪感受——当时,她肯定绝望,并且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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