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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临+番外(108)
作者:章小笼 阅读记录
很快颜旭笙便注意到了书桌玻璃板下压的东西除了两张照片还多了一样:“这是什么?”
陆清昶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这篇报道夸我来着,我就想留着当个纪念。”
颜旭笙亮出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将手中拿的两本书按在陆清昶面前,“这算什么?等将来你当了师长、军长、巡阅使,记者都得抢着来给你做专访。”
陆清昶笑眯眯的:“老颜你说的也太远了,我们才有多少人啊,你就想着让我当巡阅使了。”
颜旭笙不笑:“看书吧。”
陆清昶其实一点也不想看书,天都黑了,他又不是匡衡,干嘛要这样点灯熬油的苦学?但老颜对他太好了,事事都是为他着想的,他简直不能拒绝。
颜旭笙又说:“那篇报道我昨天看过了,写得很一般。不过留着做勉励也很好,要做英豪就要文武双全。 ”
看着陆清昶乖乖翻开书页了,颜旭笙便不说了,脚下无声地退了出去。
颜旭笙独自站在小院中,头顶上一阵阵春夜的星光洒下,看着陆清昶捧着书本的剪影,他轻声喃喃道:“我选你帮我重活一次,你一定要有出息,才算对得起我。”
第83章 番外二 八月末
一九四五年八月上旬,张家口。
阿古尔身为蒙疆联合委员会的参谋长,已经在家中闲坐了三日没有去办公了,并不是他不愿去,是去了也除讨论传闻、交换小道消息外无事可做。
此时他趴在床上,手肘撑在枕头上,拿了一本三国演义翻看着。
赫闽格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王爷,王得胜打电话找您。”
阿古尔又翻了一页书,“挂了。”
赫闽格犹豫了一下,劝他:“您还是去听电话吧,他刚刚和我说了几句,听那意思好像是要不好了...”
阿古尔的视线扔落在书页上:“噢?”
赫闽格弯下腰用耳语的声音说道:“王得胜说苏联对日本宣战了。”
阿古尔下床去接了电话,那头王得胜的声音很飘,“咱们在张家口都被圈成傻子了,前几天苏联飞机往北满的满洲里、齐齐哈尔、牡丹江,南满的奉天、安东都投了炸弹!压根儿没人告诉我们! ”
阿古尔“哦”了一声:“那日本人乐不了几天了。”
“你还有心思想日本人?你我又能乐几天呢?万一日本真完蛋了,那我们...”
信号时好时坏的,到这王得胜的声音就被电流声取代了,阿古尔放下电话听筒,对着电话机站了许久。
又过了几日,阿古尔接到通知前去日本驻张家口军部开会,自以为出发很早,但到的时候会议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他见德王主席身边围绕着几个发秃齿豁的老王公,便心中一动;老家伙们在蒙疆政府中不过是挂名而已,今天也全被叫来开会,说明要宣布的消息一定是大事。
阿古尔不过去凑热闹,随便捡了个空位坐下,不一会儿王得胜也来了。
王得胜拉开阿古尔身边的椅子:“你早来了?”
阿古尔刚想回他一句闲话,主持会议的山内顾问便一面走进来一面拍了拍手。
“大家安静,下面请听广播。”
广播中放的是一段纯音乐,阿古尔听出那是日本歌《君之代》的伴奏。
几分钟后乐曲结束了,咧叭里传出了一段日语,是日本天皇裕仁宣读的“投降诏书”。他宣布战败,要求日本的海内外臣民立刻放下武器结束战争。
大厅里瞬间骚动起来,阿古尔没有起身,靠在椅子上环顾了四周,发现周遭人群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不懂日文的,一类听懂了的。
听懂了的人那群人反应也有所不同,蒙古军官们开始窃窃私语,讨论满洲垮台他们的建国梦还能否继续。依附蒙疆伪政权混差事的汉人不知如何是好,茫然地发着呆。而那几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日本人则开始涕泗横流地痛哭。
这时,有个不通日语的蒙古官员从背后戳了阿古尔一下,小声问刚才广播里是在讲是什么。
阿古尔没有回头,用蒙语告诉他:“日本投降了。”
然后他不顾山内顾问还有话未说完,独自转身向外走去。会议室一片混乱,并没有人留意阿古尔的去留,只有王得胜起身跟去了。
在军部大门前,王得胜伸长手臂拉了他一把:“王爷去哪?”
“回去补觉。”
王得胜嘁了一声:“你怕什么?我这几天是想通了,日本人完蛋归完蛋,只要筹谋得当咱们不至于一败涂地。听说德王主席有打算要去重庆拜谒委员长,趁他还没出发,你我都该争取跟着一道去。”
阿古尔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你忘了你原先不战而逃,攮过江宁政府刀子的事了?”
“王爷,你想的还是浅了。利益面前谁也不会永远地记仇,天下还没有太平,只要还有仗打我就完不了。 ”
见阿古尔没说话,王得胜又道:“去吧,一起去重庆!浑水才好摸鱼,安知我们不能更上一层楼呢?”
阿古尔答道:“我哪也不去。”
说着他一把推开了王得胜,钻进了汽车,“回家。”
前排的司机听到,答应了一声随后启动车子出发。
半个钟头后,窗外的坝上风光不再流动,阿古尔到达了他的住处。
刚一下车,幸子便迎了上来,她行走的步态虽还维持着日本女子的样子,张嘴却已经与国人无异了,甚至还略带了一点本地口音:“王爷今天回家好早。”
阿古尔朝幸子笑:“饿了。”
幸子笑得比他更温柔:“你想吃什么?”
阿古尔说都好,都可以。
幸子转身去厨房,阿古尔在菜刀与案板接触的铛铛声中在院子里踱步,这儿不是家,他的家在奈曼旗,他回不去了。到张家口十数年,他已经坐到了很高的位置,作为蒙疆联合委员会参谋长过手的文件数不胜数,他只能是投敌的罪人。王得胜是个聪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乱选择一方力量加入,才有可能捞得一条命,但他已经厌倦了这种身不由己莫名其妙被推着走的生活。
幸子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端上来一大碗红豆饭和烩菜火锅。阿古尔盯着面前香气四溢、极具日本风味的食物,心想她也想回家吧,现在她至少可以作为侨民回去了。
阿古尔慢慢吃光了所有东西。
幸子始终坐在一边,在他推开碗的时候立即起身要收拾餐具。
阿古尔握住了她的手腕:“先帮我烧水吧,我想洗澡。”
幸子有点意外,因为这些事情平时都是赫管家在做,对了,似乎好几天没看到赫管家了,这人是去哪了?
看着幸子出去了,阿古尔从腰间卸下了一把小手枪,他最后调整了坐姿,随即把漆黑的枪口抵至太阳穴处。
闭上眼睛,手腕在隐隐颤抖。
“我这辈子出身金门绣户,见过良田千顷肥马轻裘;二十岁以后纵是不如意,如今也是个饱死鬼,比路边饥寒而亡的饿殍好运太多了。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如此想着,他的手指就触碰上了扳机,眼看着就要叩下的时候,幸子像只急眼的兔子似的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王爷!”幸子气喘吁吁地把枪扔开,“您这是做什么?”
“我死。”阿古尔尽量平静地解释,“现在不死,将来被判为战犯也是个死。”
幸子刚要张口,阿古尔又自以为猜透了她要说的话,“我知道现在许多人都在找日本人送礼,企望能坐飞机跟着一起去...”
“我不劝你去日本,我也不回去。”
“我不是松本家的女儿,将军只是我义父,他收养了我。”幸子顿了顿,下定决心似的改口道,“不,将军赎了我。我原先在酒馆里唱歌跳舞给男人看,只有奶奶一个亲人。我走后她被松本家照顾,三五年他们告诉我说奶奶身体健康,将军还安排人带她去看了富士山,说她老人家看到樱花开得美丽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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