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丫头把命拼(14)

「奴婢在乎啊!」她低呼,不明白他说出「我不在乎」时为何竟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他难道没想过世俗眼光将如何看待他吗?

「奴婢是绝不允许他人蔑视您的。」

或许寻常人家主仆通婚,世俗的眼光会较为宽容,但连骏是何许人也?连家的名声岂容毁坏?别的不说,连老夫人及荷夫人那一关肯定就过不了的,怎麽可能让一个奴婢嫁入连家大门?

定定神後,辛海棠以乞求的语气道:「骏少爷,奴婢方才一定是听错了,才会以为您说了些什麽不该说的话,是吧?」

连骏很想马上回答一声「不对」,但他不曾听过她以这般惊惶失措的乞求口吻说话,反倒教他打消了主意。

他张臂倾身将震惊过度而显得僵硬无比的辛海棠抱个满怀,让她的小脸枕上他的胸膛。这样的守护姿态显得如此天经地义。

「是,你说什麽都对。你身子还很虚,现下我们别谈这些。乖,闭上眼睛睡一下吧。」

不过,此时此刻起,连骏已下定决心,无声的扭转了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他对自己起誓,他就是要定了这个小女人,要娶她为妻,无论是谁阻挠,即使是辛海棠本人抗拒,他也不会放弃。

第六章

辛海棠并不知道连骏心中立下了什麽样的誓言,她知道的是,连骏对待她的态度变了,而且变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或者应该说,她不知该不该面对。

经过一阵时日的卧床静养,辛海棠总算获得连骏的允许下床活动,但他还是不准她操持家务,连条手绢都不准她动手清洗。

辛海棠眼巴巴的看着邻居大娘洗衣,当她试图靠近衣篓子想晾衣裳,便马上被对方笑呵呵的阻止。

「你在休息养伤不是吗?你家少爷心疼你,舍不得你费力干活儿,所以就交给我这个老婆子来做,赚点工钱吧。」

「这又不是什麽花力气的活……是说,骏少爷究竟付你多少工钱?」辛海棠忍不住问道。

在邻居大娘说出价码时,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再也合不了嘴,一直维持着那副吓呆的模样直到连骏下工回来。

连骏先打发邻居大娘离开,才回头端详辛海棠像是受到什麽打击的神情。

「你怎麽了?」

「奴婢受惊了。您……竟然以高出三倍的价码请人来做家务?那得花上多少钱啊,太浪费了!」过度的震惊加上疑惑,教她一时忘了主仆分际,冲着他气急败坏地道。

「这三倍价码是我一开始就提的,我当然知道会花上多少钱,不过,能换得那位大娘立刻上工,将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那麽这笔钱付得便值得了。」

「可是、可是……」辛海棠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相较於她的气急败坏,连骏便显得冷静如常,甚至好整以暇的挽起她的小手往饭桌走去,一边建议道:「你肚子饿了吧?用完膳再来聊这件事可好?不然大娘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

「不,用膳事小,奴婢想跟您说……等等,骏少爷您不能这样牵奴婢的手,这不合规矩。」

「我是主子,什麽规矩都是我说了算,我就说牵你的手才是符合规矩之事。」连骏带着她,欲在饭桌前落坐。

「不对,奴婢应该要站着好服侍您用膳的。」辛海棠不肯跟着坐下,同时暗自决定,就算他下令,她也不会服从的。

连骏透过她抿紧双唇的小动作看穿她的思绪,立刻露出带着点乞求、带着点无辜、带着些难过的神情,再以刻意压得低沉沙哑的嗓音轻柔地道:「海棠儿,坐下来……拜托?」

闻言,辛海棠宛如中了蛊毒般,当她还迷迷糊糊时,人已经乖乖坐在桌边。

连骏赶忙为她夹菜。

「这道葱炒肉丝可合你的口味?」

「嗯。」

「豆腐芙蓉汤呢?」

「嗯。」

「红烧鲫鱼呢?」

「嗯……不,骏少爷,怎麽是您为奴婢夹菜?快住手啊。」总算清醒回神,辛海棠急急欲起身,重拾为人奴婢应尽的本分。

「你不想吃我替你夹的菜吗?」连骏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双眼充满乞求,无辜的、难过的凝视着她。「拜托?」

辛海棠晕晕然,再次像是被他下了蛊。

不幸的是,没人现身出面拯救她,她也无力自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他所制造出的迷人漩涡中愈陷愈深,直到再也爬不出来。

她没救了。辛海棠想着,身为一名奴婢,她无法制止身为主子的他服侍她,而身为一名女子,同样无法抗拒身为男人的他照顾她。

因为那种感觉真好,好得一切都像是天经地义……男人本来就该照顾自己的女人。

而女人又怎能不为这样的男人倾倒?

或许以前她真的就只是将连骏视为主子,誓言尽忠,为他暖床亦无怨,但现下不行了,她无法再以过往的想法看待他。

他逼使她不得不面对自己深藏许久的心意,不得不打破「您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的想法,以一个女子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在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男人。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将辛海棠拥在怀里的男人睡得又香又沉,唯独她清醒。她双睫先敛而後扬,双眼沉静如水,澄明如镜,清清楚楚映入眼前这张男性脸庞。

这张脸,在她眼中十年来如一日,却又改变了许多。幼年时的他,俊美中带着稚气,但历经这些年来的成长历练,稚气被从容神俊的气息取代,教她几乎都要忘了,他实际上还比她小了近两岁的事实。

两岁的差距,再加上主仆既定的分际,过去辛海棠还真不曾对连骏有过什麽不该有的想望,是连骏在某个夜里,拉住她正忙着为他舖床的小手,举至嘴边一吻,在她大感错愕之际,以他那双美丽的凤目热烈的、狂野的、殷盼的注视着她,就此注定了她的沉沦。

待她再度回神时,人已经躺在他的床上,所有的事已成定局。

静静地,辛海棠更加靠近连骏的脸庞,感受着他的呼吸,轻轻的气流拂过她的鼻尖,暖暖又痒痒的,感觉很亲昵,她真希望就这样在他怀中昵上一辈子。

可是她不能这麽做。他是主,她是奴,奴婢为主子暖床也就罢了,哪能理直气壮的在他怀中睡上一夜?

思及此,辛海棠动挪身子,想如往常那般,在两人欢爱後他倦极入眠时,不动声色的离开他的怀抱,悄然回到她房里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她才动了一下,连骏看似沉睡的俊庞立刻绷紧,凤目骤张,冷不防地吓了她一跳。

「你想离开我?」连骏睡意仍浓,却半点也不迷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就像以前一样?」

「不,奴婢怎麽会想离开您,只是……等等,就像以前一样?您怎麽知道……」辛海棠在慌张的辩解时一顿,惊诧地道。

「知道什麽?你离开我的怀抱这件事?你的动作真的很快,很轻巧,但你每次都这样做,时日久了,真当我毫无所觉吗?」连骏一边回应她的质疑,一边将拥住她的臂弯收紧。

「请您让奴婢起身……」

「海棠儿,你真忍心离开我,教我孤枕难眠,倍感凄冷?」连骏一手绕到她後脑勺上,教她仰高小脸,无法逃避他眼里浓浓的情意,无法反抗他低沉嗓音中的质疑和命令。

「不,可是奴婢……」

「海棠儿,前些日子我们都是整晚睡在一起的,不是吗?」

「那是不得已之事,奴婢病了。」她赶忙反驳。「可是现下奴婢已经痊癒了。」

「你没事了,可我累坏了。你想想,这阵子我白天在兵部公府忙碌着,晚上回来又忙着喂你吃饭、沐浴更衣、为伤口上药……」连骏一一细细述说自己近来忙碌的事项。

「唔……」愈听,辛海棠心中愈不安,也愈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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