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当家(8)

喉头突然哽咽,他必须连连吞咽,才又能找得回声音说话。

「总之,还有一堆备用的名字就是了。」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他说话,没有也好,方才他软弱了一下下……那可不行,黑镖局的当家是不能够软弱的。

不论走得再慢,路也总是有走完的时候,马车终於走到市场,再绕到市场後方,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下来。

一切都那麽刚刚好,已经变得昏暗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哎呀!」黑大熊立刻跳起来,迅速下车,为水儿打开门,「赶快。」

同一时间,雨势火速加大。

没有伞,他急得不知道怎麽办才好。

如果只以抬起的手臂为他们挡雨,其实跟直接淋雨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脑筋急急一转,有了!

水儿下车,双脚才着地,一片黑影便兜头罩盖下来。

原来是黑大熊褪下上身的衣衫,拿来当伞用了。

她不禁震蹑住了,不曾有人如此呵护过她,为了怕她淋湿,而不借冒可能染上风寒的风险。

除了他,黑当家……

「快走啊!雨愈下愈大了。」黑大熊连声催促,在滂沱大雨中,大手扶着她的腰,让她贴着之极的身侧,带着她走。

水儿抱着小鱼儿,静默不语。

他一路碎碎念,「这路怎麽这麽窄?路这麽窄害得车子驶不进来,车子驶不进来就只能用走的,用走的不就注定淋到雨?哎,你名字叫做水儿,真淋了雨会不会化掉?哎哎,那就糟糕啦!」

她忽然觉得好笑,静静的听着他先碎碎念「巷子这麽窄」後,再碎碎念「天公不作美」,最後竟然碎碎念的自我责备。

「早知道会下雨,我就该带把伞出来,就不会害你和小鱼儿淋湿……」

水儿听着他的碎碎念,滂沱大雨中,半点寒意也没有,不断散发的男人体热温暖了身侧,予人一种心安神宁的感受。

小鱼儿一定也有相同的安心感吧!因为他自始车一终都乖乖的窝在她的怀中,玩着小手,不吵不闹,仿佛知道身旁的男人会为自己遮风挡雨,自己再安全也不过。

黑大熊兀自碎碎念个不停,「乾脆镖局里的每辆马车上都放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好了,我……啊,到啦?」

没错,是到了,他们一行三人已经走到水儿的小屋前。

黑大熊还在怔愣,水儿有礼的福身,便转身准备开门入屋。

「等一下。」他看着她的背影,「你明天还是会来照顾孩子们吧,」

水儿没应声,但是头微微一点。

那就当她应「是」了。黑大熊又说。

「对不起,我先前不该轻薄你。」

她还是没应声,又是点了下头。

她接受自己的道歉了?好!他乘势追击,「虽然我不应该轻薄你,但我是诚心诚意……」

呃……这麽说好像不太对?轻薄还分什麽诚心诚意?

黑大熊试着换个说法,「也就是说,我不是那种随便轻薄姑娘的人……」

这麽说就更奇怪了,难不成水儿是「有幸」成为被他轻薄的姑娘?

天哪!他不说还好,愈说愈出错。

黑大熊索性直接切入重点,「我是喜欢上你,才会抱住你,亲吻你,如果你也不讨厌我的话。愿不愿意嫁给我?」

「黑当家!」水儿终於转过身子,低声喊道。

尽管他那突兀的亲吻,以及平日所表现出来的好感对待,也让她隐约感觉到他的心思与情意,不过听他如此大剌剌的说出口,让她备感震惊。

「嫁给我,我会每天回家吃饭,好不好?我会把每个月的收入花红交给你打点,好不好?我会把小鱼儿当作亲生儿一样疼爱……不对,他是你生的,我一定会更偏疼他,好不好?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把黑镖局交给他们,我们就可以驾着马车到处去玩,看遍天下的美景,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水儿因为他口口声声的问话而心神激荡,凝视着眼前上身赤裸,又被滂沱大雨淋得湿透的粗扩男人。

半晌,她重重的闭上眼,承认自己心中某道高筑的栅栏已经被他击破,但是……

「我……我不能。」

明明已经动情,但是她绝对不能承认,现在不能,以後也永远不能。

「什麽?」黑大熊眼力再拙,也看出她已经动容、动情,所以对她张口竟是说出拒绝的话语,大吃一惊。

「我不能……我不能……」水儿喃喃,迅速转身,开门入屋,仅留一串轻语於雨幕中,「我不能啊……」

***

「什麽叫「我不能」啊?」白照松搓着下巴,沉吟的说:「按常理而言,姑娘家拒亲,不外乎是「我不愿」或「我不肯」,要不就是「我已经有心上人」、「非君莫嫁」,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见「我不能」的说词。」

「你现在不就听见了?」黑大熊的上半身趴伏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回应。

「是啊!现在是听见了,真是增长见闻。」

「你是不是朋友啊?净在老子的伤口上洒盐。」

「啊!你又变成「老子」啦,我前阵子还满感动的,以为水儿让你改掉这个不雅的自称了。」

「给老子闭嘴……」这原本该是雷霆万钧的斥喝,可惜他现在气馁神萎,气魄全无。

「好了啦!你这「老子」振作点,被姑娘拒亲又不是天要塌下来,没有必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白照松继续搓下巴,「不过这可就怪了……按理说,你有家产、有事业、有才干,长相虽然有点难看,活像一只大熊……好,言归正传,你应当算是姑娘家心中愿意结亲的好郎君,为什麽水儿却拒亲了?」

「老子怎麽知道为什麽啊!」被说到痛脚,黑大熊一时气愤,拳头重重的捶了下桌面,桌子应声裂开。

喔!这可不妙,大大不妙!白照松谨慎的看了眼倒楣的桌子,尽快说出他的看法,「我想水儿姑娘之所以会拒亲,有三个可能,一,她仍然爱恋着以前的丈夫;二,她对你毫无情意;三,她有着难言的苦衷……依你所见,会是哪一种?」

黑大熊精神一振,「依老子所见……一定是第三种。」

之前他亲吻她时,除了感受到她的柔软甜美外,也可以察觉到她蕴藏的热情,再者,他几乎不曾听她提过有关丈夫的事。既然不是一,也不是二,就只剩下她有难言苦衷的第三种情况了。

「她会有什麽样的苦衷?好,老子这就回去问间她。」

「等一下,你觉得你这样回去,直接问她「你有什麽不能嫁给我的苦衷?」她会据实回答的机率有大?」白照松及时提醒道。

「那我该怎麽问?」

「嗯,你应该这麽问……」眉头一挑,白照松凑近黑大熊,开始面授机宜。

***

一整天,水儿心神难宁。

尽管她一如往常,仍然一大早便来到黑家,打点大大小小的家事,照顾孩子们,但是心思全都悬挂在黑大熊的身上。

跟平常一样,他仍然亲自前来为她开门,但是跟平常不一样的是,他并非睡眼惺忪,而是因为彻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清醒的为她开门。

开了门,双双打照面,默然无语,水儿下意识的低下头,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昨天拒绝嫁给他的男人。

幸好他并末提起昨一大的事,只是说了声「我先走了」,连早饭都没吃便出门。

因为窘迫,也因为手足无措,水儿就那样低垂着头,杵在原地,不若以往含笑的倚门目送,叮咛他一句「凡事小心」,而是直到听见他带上门的声响,才怅然抬起头。

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一整天都乖乖的,连小鱼儿都小小声的哭。

也幸好他们这麽乖,否则她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随时都可能滚落,当着这些孩子的面出丑。

时光飞逝,水儿自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看见满窗晚霞,竟然已经是黄昏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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