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番外(281)
……
白解一直在外面盯着,见邬长筠脱身了,才进花阶,来到他们身边坐,左右捏了下鼻子,接着自个倒了杯酒。
是暗语,意思是人安全离开。
杜召直起身,扭动脖子,“咯”的一声,随即对众人道:“喝完这杯都出去继续盯着吧,忙里偷个闲,太久耽误正事就不好了,被李处长知道又得数落你们。”
小王:“处长他们要是都跟您这样近人情就好了。”
杜召哂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这马屁精的肩:“行了,兄弟几个喝着。”
几人齐刷刷起身:“您慢走。”
杜召往二楼去了。
直到看不见身影,几人才坐回来。
“要我说有什么好盯的,那干间谍的都不是一般人,真要躲进这里也早溜了。”
“行了行了,喝完这杯继续出去看着吧,上头的命令,能咋办呢。”
“喝喝喝——”
霍沥正在收拾邬长筠留下的衣服,听到有敲门声,赶紧把东西塞好,过去看门,一见是杜召,脸瞬间垮下来,手插进口袋转身走到沙发边躺下。
杜召跟进来,关上门:“今晚闹事了。”
霍沥只当不知道邬长筠的事,还假作之前爱答不理的样子,随手拿起只小瓶子把玩。
杜召立在不远处,见他一声不吭,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忙着,走了。”
刚来就走!霍沥立马起身:“欸。”
杜召回过身。
霍沥浅浅清了下嗓子:“来我这破庙干嘛?”
“工作,还能干什么?”
听听,根本无法沟通!
霍沥瞬间就一肚子火,又不能十分确定他还在为国民政府做事,躺回去,继续摸着小瓶子玩:“带你那群狗离远点,看到就心烦,影响我生意。”
杜召瞧他那窝火的样,微微翘了下唇角:“那你继续烦着。”
“你——”霍沥蹙眉看向他,摆摆手,“赶紧滚。”
……
邬长筠叫了辆黄包车,特意去藏有电台的胡同口绕过去,果然被亚和封了。她不敢冒险进去,只能等两天再看。
车夫继续往前跑,停在一个包子铺前。邬长筠下车去买了份包子,拎着油纸袋走回去。
这衣服有点紧,胸臀都勒得难受,却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线条,加上一双细细的红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不知是什么人的衣服,开叉高得快到腿根了,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香艳又略显轻浮,这一路都有人在看她。邬长筠遮不住,只能压低帽子,把脸挡了。
家里亮着灯,这个点田穗应该还在戏院,那就是陈修原回来了。
她没带钥匙,敲敲门,立在门口静候。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陈修原拉开门栓,看到她那一刻,大松口气:“没事吧?”
“嗯。”邬长筠往里去。
“谁的衣服?”
她正要回答,门又被叩响。
陈修原转身再次拉开门栓,这次,是杜召。
“快进来。”
杜召迈入大门,白解在车里候着,没跟来。
陈修原锁上门,看着对视的两人,识趣道:“我肚子不舒服,先进去了。”
邬长筠与杜召立在院中,静静对望。
他们虽同在一个城市,距离不过二十多分钟车程,却已经十多天没见过面了。
杜召上前一步,温柔地摸她的脑袋:“没事吧?”
“没事。”
他低下头轻嗅一口:“受伤了。”
“蹭破点皮。”
“不信,破点皮这么重血腥味?”
邬长筠不禁笑了笑:“狗呀,鼻子这么灵。”
杜召捏了下她的鼻子。
“疼。”
“不许逞强。”
邬长筠推开他的手:“真是小伤。”说着,她举起胳膊甩了甩。
杜召将她手臂拉下来:“别乱动。”
“哦。”
杜召牵住她的手,转了圈,看着身上这冶艳的旗袍,不满道:“以后不许穿这种。”
“我衣服沾了血,不得已才换的。”
杜召捏住轻薄的布料,往下拽了拽,并未奏效,便轻轻掐了下她的腰:“去换掉。”
“嗯。”邬长筠要转身。
杜召又把她拽回来圈在修长的手臂中:“最近不要动电台了。”
“电台被我藏在狗窝里。”
杜召瞧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忍俊不禁。
“严肃点。”
杜召立刻收敛住笑容:“好,具体位置,我去拿。”
“兰德巷185号,狗窝上面压了三块砖头,两块青色,一块砖红色。”
杜召点下头:“交给我。”
“好。”
“我得走了。”
邬长筠没有挽留:“去吧。”
“早点休息。”杜召手落到门栓上。
邬长筠忽然叫住他:“等等。”
杜召回首看着她。
“差点忘了,今天接到新任务,关于中岛医院。”
……
野泽从中岛医院撤离后,在陇山躲了两天,又前往东北与他的父亲会和,接受军部处罚后,被派往932部队——一个对外宣称防疫给水部的细菌部队继续从事相关工作,身上还带了一份重要研究资料。
杜召等人收到命令,负责截杀并摧毁资料。
火车是从北平开出的,中间大大小小中转站,需停靠很多次。
他们提前抵达蕹州站,买票上车。
一起行动的,还有新四军江南纵队的十几名同志,全部伪装,分散于各个车厢。
野泽在十个便衣士兵的护送下,坐在三等车厢。
他穿着中式长褂,脚踩布鞋,戴了只黑框眼镜,与从前西装革履或是白衣大褂的打扮完全两个气质,只为掩人耳目,怕声势浩大引来祸事。
中午,列车员出来售卖盒饭。
三等车厢乘客庞杂,环境恶劣,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野泽与护卫没有购买任何食物,也没去餐车,半天了,坐在座位上,不吃不喝不起身。
餐车只对一二等车厢开放,且价格昂贵,大多数人负担不起,要么是自带食物,要么等到停靠站台时下车买点吃的。
还有很多人下车透口气,活动活动筋骨,一时间,车上空空的。
邬长筠一身男人装,不仅戴上了墨镜,还贴了上下两层胡子,嘴里叼根烟,夹着个黑色皮包到小摊买了两只卤鸭腿,用黄色油皮纸包着,塞进皮包里。
她靠在柱子边抽烟,边打量周边来往,和留在车厢里的人们。
杜召和她说过:我们的同志渗透各行各业,随时待命,不仅有火车上的正式工作人员,任何一个卖水果、鲜花的男人女人,都可能是。
邬长筠娴熟地掸掸烟身,目光落在一个头发花白、拎着花篮的老奶奶身上,她与列车员说了句话,便上车,挨个询问是否需要鲜花。
邬长筠视线尾随她一路。
老奶奶来到四号车厢,车头的女人与她买了一朵,后面大约有五六个人都不理睬她,且挥手凶狠地催促赶紧离开。
老人不急不恼,继续往前走,耐心地逐一询问。她来到野泽面前,慈祥地笑道:“先生,买支花吧。”
野泽目光从车窗外飘回来,落在一篮鲜艳的花上,从中拿了一支黄色野百合。
老奶奶收下钱,笑眯眯地离开,问下一个:“小姐,买花吗?”
只因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暴露了野泽的身份。
据被带到延安的俘虏供词:野泽喜欢黄百合。他们还大致形容了野泽的外貌——双眼皮,眉毛很深,皮肤较白,左手手面有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