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番外(6)

作者:Uin 阅读记录

李仁玉指指他:“那你可藏好了。”

“好勒。”

……

次日早,华叔就带李香庭去李氏集团的一家分公司了。

员工们听说东家的二公子要来,个个胆战心惊,直到见了人,才发现是个笑面脸的亲切小伙子,还给每个人带了见面礼。

华叔叫经理把李香庭安顿好,便离开了。

曾经理带李香庭在公司转了转,大概介绍一遍,就把人带到办公室,也没给活,只叫他暂时先熟悉环境,适应一下。

李香庭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度秒如年,他难以想像以后天天困在这一隅之地有多煎熬。

他在窗前站了会,看看楼下行走的人,回到办公桌前,拿个本子开始画速写。

画到一半,门被敲响。

“请进。”

是个女员工,端了茶水来:“少爷,刚泡好的茶,您请用。”

李香庭站起来迎接,见她看上去不大,约摸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别这么客气,叫我李香庭就好。”

“我怎么听说……少爷叫李苑?”

“那是小时候家里取的字,现在不用了,叫香庭就好。”

“那怎么行呢。”

“你们太拘谨,我倒不舒服了,就当我是个普通同事,大家相处轻松点。”

女员工笑着点头,嘴上应付着:“好。”

“你叫什么?”

“赵——赵蓝。”

“哪个字?”

“蓝色的蓝。”

“好听。”

“谢谢。”

“你们忙不忙?”

“今天比较清闲,昨天刚结算了一笔大单,要等下批货进来才会忙一点。”

“好。”

赵蓝不自在地站着,虽然这二公子面慈,说话也亲切,可再怎么和善,那也是少东家,哪敢逾距:“没别的事,那我就出去了。”

“行。”

刚出门,几个人连朝她招手,把人叫过去压着声问东问西。

正说着,李香庭出来了,见一群人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问:“你们在聊什么?”

大家像突然炸毛的猫,瞬间回到自己工位,手忙脚乱,假装做事。如今工作难找,能不能在这混口饭吃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众人正忐忑着,没料听李香庭说:“我们去楼下喝咖啡吧。”见他们面面相觑,又补充道:“我请客。”

没人动弹。

李香庭明媚地笑起来:“走呀,出去透透气,反正现在不忙,有什么事我担着。”

……

短短半天,李香庭就把一个部门所有员工征服了。都是年轻人,放下芥蒂后,有说不尽的话题。

他们都很喜欢这个热情、有趣、毫无架子的二公子。

最近公司活不多,大家做完手头事后,基本都在磨洋工。

李香庭自己闷在办公室也无聊,时常出来聊天打发时间,还会给他们画画速写。一个个争先抢后做模特,热闹得很。

李仁玉坐车路过子公司,过来看看儿子,就见他和员工们玩作一团,华叔请示是否要管制一下,李仁玉默默叫他离开,笑着说:“让他先玩几天,一开始就压住,不反才怪。”

“还是老爷了解少爷。”

下班后,李香庭同众人聚餐,去一家地道的湘菜馆,还喝了点小酒。

饭后,有人提议去红月亮舞厅跳舞,可女士们都穿着工装,不衬景,最后决定找家戏园子消遣消遣。

李香庭正好想起刚回来那天被人拦在门口的那家戏院,随口提了一嘴,员工说刚好在附近,大家便一道去了。

古色古香的小楼红灯笼高挂,小彩灯围着屋檐绕了一圈,匾额上金色四字——红春戏院。

门口立着牌子,上头红纸黑字写了今日演出剧目。

这两天海华大剧院从封城请了几个名旦过来演出,人都奔那去了,没抢到座,就仅着街边站,能模糊听上几句也是享受。

那些个小戏院就冷清不少,红春戏院里只有几个老戏迷捧场,唱完两台,票还没卖完。

李香庭一群人在后排坐着,买了些瓜子花生果脯和茶水。

他四年没听过戏了,从前家里办过几次堂会,他老扎在后台里,看演员们化妆,拿着花枪、大刀和李香岷满屋子跑。

正儿八经的唱,没听进去几句。

台上演得是《嫦娥奔月》,那青衣扮相漂亮,把式活,身段也极佳,引得掌声不断。

彼时,邬长筠正在后台上油彩,昨夜没休息好,眼下有点深,妆都厚了两层。

她动作快,一会儿扮好相,坐着吃了两口,且等着上台。

今天要演《泗州城》。

外面不断传来喝彩声,相比于打打杀杀,人们还是更喜欢文戏,尤其是那些个缠绵悱恻的爱情传说,扮相华美的菊坛佳丽,惹人动容又向往。

邬长筠拿着饼子走到戏台侧面,隔着帘缝倚柱子一边吃一边看那嫦娥。

谁不喜欢青衣啊。

台上烟雾缭绕的,“嫦娥”两袖轻动,真要飞走一般。

脸上贴着片,邬长筠只能轻嚼慢咽,一边看戏一边揪着饼子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去换戏服,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个熟悉的影子。

她定住,盯着那笑得灿烂的公子哥。

李香庭,那老东西的二儿子。

长成大人模样了。

邬长筠杵着发愣,直到后台有人她备戏,才缓过神来。

她放空一切,挑帘登场,台一上,那或婉转或凌厉或灼灼的眼波之中,便没了自己。

《泗州城》演过很多次,也是邬长筠的拿手好戏,轻轻松松演下来,迎得阵阵叫好。

结束时,她才往李香庭那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在最后排,人都快站上桌了,肆意笑着,连连鼓掌,一口一个“好”。

邬长筠收回目光,谢了幕退至后台。

班主跟在后面笑着说:“今天这花枪耍得是真漂亮。”

邬长筠坐到镜子前:“哪天不漂亮?”

“漂亮,漂亮,你这水母演的,早晚名动沪江。”

“马屁就别拍了,真到那时候,我不得被大戏班挖走,哪还在您这破庙待着,”邬长筠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看着他说:“到时候,您可别嫌我只认钱。”

“看你说的,就冲你师父的面儿,你也做不出呀。”

邬长筠回过脸:“班主啊,那你可就高看我了。”

班主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怎么会不清楚眼前这位是个什么货色,心里暗骂了两句,脸上却笑着:“后天有场堂会,吴氏集团老总家,点了你的三场戏。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个来早点,好好准备准备。”

“嗯。”

“那你先卸着,我去看看六喜,这丫头,今天唱得也不错。”

邬长筠没回应,微挑的唇角平了下去,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卸下头面。

等她再出去,座上人早散了。

邬长筠住的不远,走路十几分钟便能到家,她在路过的小酒摊打二两酒,再买盘花生回去当夜宵。按理来说,唱戏的是不该常喝酒的,可这么多年,她日日来上几杯,习惯了,少不了这口。

可今天,却一点没了吃喝的心情。

邬长筠在路上晃悠许久,街头走走,站到桥上吹吹风。

淡妆素裹又是别种风情,没了戏台上的眼波流转,她的双眸静如死潭,比这底下的汩汩清泉还要冰冷。

邬长筠有个好相貌,不过英气过甚,少了几分女人的娇艳与柔和,清瘦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那,为这凄清凉夜又添几分枯寂。

一个喝醉的流氓过来拉拽她,被她一脚踢到了桥底,死没死不知道,骨折肯定没了跑。

踹完,她就往家去了。

邬长筠租了个旧胡同里的老房子,二楼,最大一间。

木梯被老鼠啃出个缺口,再加上走起路来吱呀吱呀,随时要崩塌似的。邬长筠与房东说了好几次,那老婆娘没耳朵一样,就这么晾着。她是见一次气一次,恨不得拿把斧头直接把楼梯劈了,谁也别上去。可真要这么干了,麻烦,还得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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