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筝点点头，目光仍旧有些飘忽不定。夏念森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大概是真有些好奇，于是又下意识地朝四周看。

“那个。”齐筝发现他的意图，又叫住了他。

夏念森再次看向她：“嗯？”

齐筝一时语塞。

她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因为那里已经没有纪怀序的身影了。

但她为了显得自然，还是接话说道：“你打算买什么饮料？我之前发现一款还不错的，推荐给你？”

夏念森愣了愣，显然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身侧的手不自觉摩挲了几下：“好啊。”

齐筝将夏念森带离了刚才的地方，绕去了另一个方向的饮品区。

夏念森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便上前抓住了购物车的把手。见齐筝有些不解地看他，他若无其事地解释道：“帮你推会儿。”

说着他就要将车推走，齐筝却一把握紧了。车的阻力瞬间加大，夏念森望向她。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又不重。”

她没等夏念森再回应，很快就指着货架的某个区域：“就那个，你去看看。”

夏念森悻悻地放下手，按照齐筝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蹲下挑选。

齐筝趁着这时候拿出手机，点开纪怀序的头像，但当键盘弹出，她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这么做对他们两个人都好。毕竟夏念森上次就看到他们单独见面，糊弄过去一次不代表还能糊弄第二次。

况且纪怀序本来就跟夏念森不对付，正面对上能有什么好处？

“齐筝。”

一股苦艾味又袭近，齐筝抬起头来。

“我挑好了。”面前的夏念森拿了两瓶粉色包装的饮料，又朝她的购物车里瞥了眼，“我看你挑了挺多食材，没吃饭？”

不仅多，而且还能明显看出是用来烧烤的。

“啊，”她战略性地先用语气词简单回应，期间大脑CPU在高速运转，避免留下把柄，“打算弄点烧烤自助，还没尝试过呢。”

夏念森点点头，却又问道：“和朋友一起？还是自己？”

齐筝担心牵扯的人太多容易露馅，便说道：“自己随便弄点。”

“不麻烦吗？”

齐筝不知道夏念森想表达什么，就只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过了片刻，他就说道：“附近有家自助烧烤店，除了自己翻翻烤串什么都不用管，服务挺好的，要去吗？”

他说完后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齐筝，而捏着饮料的手却有些不安分地继续摩挲着瓶身。

齐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原本开口就有点后悔的夏念森，再面对反问时心里生出一股窘迫来，但他并没有让齐筝发现。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夏念森突然的笑让齐筝有些胆寒，不过也是这种笑，是她最熟悉的夏念森的样子。

他继续说道：“上次我生日会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得表示表示？”

简直莫名其妙。

齐筝也跟着提了提嘴角，露出个客套的笑容来：“礼物不是给你了吗？”

“那不算。”

非常理所当然的回答，符合齐筝对他的刻板印象。

她也很快失去了应对他的耐心，冷淡地回道：“礼物是我们精挑细选的，你不领情就算了，但我和嘉聿不欠你的。”

感觉到齐筝有些不快，夏念森收起了那副要算账的模样，再开口时竟然略显失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筝却不愿再跟他耽误时间，干脆地说道：“我还有别的东西要买，你自便吧。”

说完她就推着购物车，从来时的那条过道离开了。

夏念森眼睁睁地看着齐筝远离，货架很快遮住了她的身影。

一时似乎有很多话梗在喉头，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可那股最近频繁扰乱他的不甘和酸涩却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到最后，竟是让他不想再在这个空间多待上一秒，低声暗骂了一句后，朝出口走去。

齐筝找了半天，这才在人烟稀少的干货区找到了纪怀序。

他正站在炒货的货架前，挑选着不同口味的西瓜子。

齐筝犹豫了片刻才走近，停在了他的身边。纪怀序的手明显停顿了一瞬，但他却没有抬头。

齐筝也拿起个小铲子往瓜子里怼了怼：“酸豆角呢？”

“卖完了。”

“哦。”

“但我拿了袋酸萝卜，也能做。”

“可我想吃豆角的。”

“去别的超市看看。”

“算了，麻烦。”

“那下次给你烤。”

“好啊。”

两人达成了共识，很快只剩下纪怀序装瓜子的声音。

齐筝放下手中的铲子，帮着纪怀序抻开袋子：“小颂喜欢吃西瓜子。”

“嗯，她刚刚在群里点的。”

“这个不能多吃。”

“那你帮她吃。”

“我不喜欢吃这种。我喜欢葵瓜子。”

“嗯，小颂也说了，我已经装好了。”

“这算你买的还是我买的？”

“记我头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废话，就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齐筝有一瞬竟然产生错觉，也许无论对纪怀序做了什么，他都始终会像这样，安静地等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而她，可以自由地选择解释动机，或当它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第34章 烟火：求而不得

位于小区单元顶楼的天台并不大，只有七八平米的样子，并且已经有些破旧。但因为楼层比较高，所以从天台上看下去风景还算不错。

当初刚搬来这里，齐筝和齐颂就在天台坐了好多个下午。她们一起晒太阳，直到夕阳隐入地平线。

那时候她们才从昏暗的旧出租屋搬出来，远离了斑驳锈蚀的薄薄防盗门和散发着潮湿味道的发霉木门，再不用每天听着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门外脚步声与交谈声。

晒太阳时，齐颂难得很安静，抱着自己的腿坐在水泥台阶上，看似远似近的水泥森林。齐筝坐在她身边，被风一吹就流下了眼泪。

她假装整理头发，用手轻轻擦去，在齐颂发现之前。

齐筝其实在那一刻什么都没想，但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更加确定自己要走的路。

没有钱，她们至今还窝在那个连白天都照不进阳光的地方。所以没有钱，一切都是空口白话。

天台的阳光的确很好，但齐筝没想到，原来在这里看星星视野也不错。

她撑着下巴坐在矮矮的折叠椅上，看一会儿天，又看一会儿烟雾里的齐颂和纪怀序。

齐颂原本也和齐筝一样，一起整理好食材后就坐在一边，但她想让纪怀序教她烧烤的手法，熏得汗流浃背眼眶红红也丝毫不慌。

纪怀序怕她烫着自己，只好一边自己烤一边兼顾着帮她翻面，同时还教授她一些小技巧。

齐颂手忙脚乱地烤了两串鸡爪，跑去找齐筝：“快尝尝！”

齐筝接过，照着没糊的地方咬了一口，在齐颂无比期待的眼神中，竖起了大拇指：“行，不错，孺子可教。”

齐颂汗津津的头发贴在脸颊，笑得格外兴奋，赶忙拿了自己那串也啃了一口，啃完后她还是挺满意的：“还可以，但好像料不是很足，等我！”

她又跑回去继续。

齐筝看了这么久觉得不上手也不是个事，挽了挽衬衫的袖子也跟着过去。

纪怀序看到了，将刚烤好的一把串搁在盘子里，递到齐筝面前：“你和小颂先去吃，我这边再烤点，一会儿就能一起吃了。”

齐筝下意识接住盘子：“一起烤吧，我也学学，也算是一门手艺。”

纪怀序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她一眼：“学会了又怎么样，你一辈子都用不上。”

齐筝不知道他是否言外有意，但她仔细想了想，他倒是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