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序心里却清楚这不是一回事。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并没有任何信服力。

就算齐筝告诉了他，他能做的又有多少？

齐筝瞟纪怀序一眼，自然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觉得还是得另外说些什么：“这里住着也不是很方便了，我打算等齐颂回来，找个时间搬家。”

纪怀序的身子僵了一僵，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消化不能。

但随后他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刚进屋就觉得不对劲。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

没了。

他的东西没了。

连床都……

“我怕齐承坤进屋的时候怀疑，就先把你的东西收起来了。”齐筝的声音及时打断了纪怀序的揣度。

她走到另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弯腰去拖折叠床。

纪怀序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走了过去，接过并不好搬动的重物。

期间他一直垂着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隐去了他的表情。

纪怀序安安静静地将床重新在客厅原先的角落架好，此时腰窝被戳了一下。

他触电一般缩了缩，转头见齐筝抱着四件套，便伸手去接。

层叠的柔软床单间，他的指尖不小心轻滑过她的手背。

齐筝收回手，皮肤上陌生奇怪的触感仍随着不属于她的温度残留。

片刻后，她将深思熟虑的话说出口：“你是走还是留都可以。”

纪怀序沉默地收拾被褥，对这话没有任何反应。

齐筝看着他无动于衷的后脑勺，觉得他也许是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句：“你搬不搬走都可以。”

可这次仍是没得到任何反应。

齐筝歪过头去，又戳了一下手上动作忙碌得很的纪怀序：“听到没？”

纪怀序挪开了一小步，声音闷闷的：“我没地方去。”

大概是之前被齐筝赶过，纪怀序的惯性思维让他觉得齐筝说的是，他可以走，或者留在这个房子里。

从来没去想另一种可能。

齐筝听了他的话有点懵，刚要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齐颂的视频电话。

齐筝边接起，边走到沙发上坐下，对面一阵窸窸窣窣过后，露出来的是坐在书桌前的齐颂放大的脸。

“齐筝！”齐颂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心地喊了一声。

齐筝将脸偏了偏，不动声色地拿头发遮住了些左脸：“怎么突然打电话？作业做完了？”

“嘿呀……别说这么扫兴的话行吗？我一会儿就继续写。我是来提醒你的，别忘了周一来接我哦~还要有一顿海鲜大餐~”

“不可能忘，记得比你清楚。”

“那阿序哥哥会一起接我吗？”

齐筝顿了顿，看了眼听到对话正往这边看来的纪怀序。

她故作不满，冷笑一声：“所以你要他接不要我接？”

“当然不是，你俩一起来嘛……”

“什么时候他和我的地位可以相提并论了？”

齐筝对此是真有点不服了。

就在她质问齐颂时，身侧的沙发凹陷，右手边突然靠过来一股温热的气息。

齐筝下意识侧头，却差点被纪怀序的距离吓了一跳。她的唇堪堪擦过他的脸，再近那么一厘米就要触到。

齐筝瞬间噤了声，纪怀序的耳根也迅速红了起来。

他故作若无其事，伸手稳住齐筝举起的手机，将自己的头挤了一半进镜头里，而后朝齐颂招招手：“小颂，好久不见了。”

齐颂有些惊喜，眼睛亮了亮：“阿序哥哥，原来你和齐筝在一起啊！”

意思模棱两可的话让纪怀序刚才低落的心情回复了一些，他点点头：“嗯。刚才我都听到了，后天哥哥会跟着姐姐一起去接你回家的。”

对于他直接越过自己承诺的这种行为，齐筝是有些不耻的，她重新坐正，斜了纪怀序一眼：“问过我了吗？”

纪怀序看了看齐筝，又看了看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齐颂，放低了声音：“那，行不行？”

齐筝没回答，齐颂兴奋得嘴角都咧到太阳穴了：“行行行！好好好！我同意！”

她激动的语气仿佛说的并非是去接她回家这件事。

齐筝想要制止齐颂的起哄乱咧咧行为，却发现纪怀序的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见她看过来，他就收起了表情，垂眼敛眸，温和柔顺的模样。

再问了几句学习情况后，齐筝就催促着齐颂去写作业，挂了电话。

当聊天的声音消失，周边又极速恢复了先前的氛围，连两人靠在一起的动作都显得突兀。

纪怀序自觉地离远了些，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后才走到折叠床边继续刚才还没结束的收拾任务。

齐筝想到刚才齐颂期待的样子，心想果然决定是没错的，如果纪怀序离开了，齐颂大概会有点难过。

她便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等找到了新房子，你要是愿意留下就跟我们一起搬过去，不愿意的话我也完全尊重。”

嗑啦一声，是折叠床被突然变化的力度挪动的声音。

纪怀序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没有误解了，可脑子也有点不够用了。

当他用不够的脑子真正确认意思，再去找齐筝的身影时，她早已回了卧室。

只留他一个人，逐字逐句地回想刚才的对话。

***

周一这天……其实还没到摄影协会的十周年，但汤洋接到了一个有些进退两难的任务。

他在群里圈了所有人，宣布今晚有庆祝十周年的聚餐，请大家务必出席，然后便在身侧人的紧盯下，紧盯着群里的回复。

协会里活跃的人不少，很快就有人开始欢呼，并且热烈询问起时间地点。

汤洋在群里统一回复时间，并且发起投票。

有人看到投票选项表示疑问，因为即便十周年有超多经费，这几个地方也都不好预订，有的甚至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汤洋看了身旁垂头看手机的夏念森一眼，正准备问问要怎么答，群里就出现了他的回应。

夏念森：【这个不用担心，选喜欢的就行】

会长难得说话，一说便是重磅消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既然是他负责搞定地点，那就绝对没问题了。

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欢呼。

可半个小时过去，除了游离在协会边缘的柯晚璎外，夏念森却迟迟没看到另两个人的回复。他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汤洋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琢磨了一下，主动问道：“要不我私聊问问剩下的人？”

夏念森沉吟片刻，冷哼一声：“不用问沈嘉聿。”

汤洋迷茫地应下，小心地点开了齐筝的对话框。

齐筝当然是去不了的，因为她要去接齐颂，也答应了齐颂给她准备大餐。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当齐筝和纪怀序将好久没见存了一肚子话要说的齐颂从高铁站接回家，在她的絮絮叨叨下开始准备海鲜大餐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齐筝见是汤洋的名字，也没多想便接了起来。

听了几句后，她确认道：“……现在吗？”

纪怀序和齐颂闻言都转过头来，停下了手上洗菜切菜的动作。

齐筝看他们一眼，对着电话那头回复：“但我有……”

汤洋却突兀地打断了她：“啊啊齐筝，那个……你一定能来的吧？”

齐筝觉得他语气有点奇怪，再次强调了一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呀，我今天有点事，去不了了。”

汤洋默了默，那头响起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似乎是转移了一个地方。他的声音突然放低：“你真的不能过来吗？你还是来吧，会长好像希望人齐全一点。他好可怕……现在没一个人敢开吃……”

轮到齐筝沉默。

夏念森……又发什么病？

汤洋在那边有些苦大仇深地请求，齐筝没有因为他可怜的语气而动摇，但齐颂却突然走了过来，拽了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