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筝(96)
齐颂立马快乐了,跑去沙发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小挎包,迅速换鞋。
等她刚出了大门,却又在下一刻探出半个身子朝齐筝的方向神秘兮兮地叮嘱:“齐筝,你记得叫阿序哥哥量体温吃药,你说的他肯定听~”
说完她朝齐筝wink了一下,泥鳅似的钻出门溜走了。
齐筝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看着紧闭的大门开始怀疑人生,最后决定放弃思考。
她重新回到厨房的流理台前,将结成不少小疙瘩的粥又搅和了几下,重新将锅放上电磁炉。
这次加工时间不太长,几分钟后就差不多了,齐筝将粥盛出来放在一边,等待晾凉的期间她从一堆乱七八糟里找出两罐咸菜,随便拿小碟装了一些。
做完这些她终于看向纪怀序的房门。
当初分房间的时候,齐筝要抓阄,他却主动要了面积最小的小书房,放上他此前一直睡的折叠床后就当作卧室。
齐筝没和他就这个问题争论什么,能住得舒坦点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此时,齐筝敲了敲纪怀序的房间门,等待了好半晌也没人来开,于是便又敲了敲。
半分钟后没得到任何回应,她握住把手,喊了一句:“纪怀序?”
仍旧没有回应。
她也没再多等,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里十分昏暗,只有从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几缕光线,靠窗的那张有些窄的折叠床上,窝着并不太明显的鼓包。
房间比较小,齐筝走了几步就到了床前,察觉到鼓包有些紊乱而微弱的起伏,几绺头发隐约露出被子边缘,她才终于确认床上是有人的。
齐筝伸长脖子往里看了看,适应了黑暗后勉强找到床上的人朝里的半张脸。他正蹙眉闭着眼,似乎陷入沉睡。
她并不太想吵醒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朝他额头探了过去。
冰凉的手贴上滚烫的额头,突然的触感让纪怀序舒服得几乎喟叹出声。
但陷入梦魇的他却仍保有一丝理智,潜意识里知道这是陌生人在靠近自己的危险信号。
在沉溺与防备间他几番挣扎,终于在那全然不同的温度要离开额头之时,猛然睁开眼,警觉地一把抓住了快要溜走的那只手。
手腕被突然攥紧,齐筝有些猝不及防地一惊,稍一低头,便对上了那双在昏暗中仍显得锐利与警惕的眼睛。
方才清浅的呼吸变得沉重,连带着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粘滞灼热。
纪怀序的目光渐渐聚焦,终于将来人的脸看清楚。
“……齐筝?”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股浑浊黏连的沙哑,掺杂着对当下认知的试探与质疑。
“是我。”齐筝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你发烧了?”
纪怀序头晕得小幅度动一动就疼,意识有那么一些涣散,因此对于听到的话拼凑重组了一通才明白意思。
他隔了许久才轻轻回应道:“嗯……好像是。”
“多少度?”
“没量。”
齐筝以为他只是嘴硬没告诉齐颂,没想到是真没量。
她微转动了一下手腕,轻而易举便从他绵软无力的掌心里抽脱了出来:“我给你拿温度计来?”
纪怀序的手指蜷曲起,落回了身侧:“……好。谢谢。”
齐筝短暂地离开了房间,很快便带着电子温度计返回。
不需她多说什么,纪怀序朝里转了转头,露出一小截脖子来,齐筝拿着温度计在他颈间碰了碰。
滴的一声响起,齐筝将温度计拿近,语气稍显沉重:“38度4了。”
她有些认真又带了些离谱地问道:“你看我重影吗?”
纪怀序默默地答:“……不会。”
“吃药了没?”
“刚叫了外卖,还没到。”
“家里有退烧药啊,没问齐颂?”
齐筝的问话很自然,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让纪怀序泛出些难言的滋味。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片刻后齐筝自床沿站起身,什么都没说便朝门口走去。
纪怀序恍然抬眼,目光追随着她直到消失,嘴巴张了几次,却还是没能在她关上门前叫住她。
他的脑袋一片混沌。
齐筝走了。离开了。
她没交代自己的去向,不是去拿个温度计那样的离开。
她应该不会再回来。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确切的源头,但一旦产生便将他攫取进更令人晕眩的精神漩涡之中。
他重新闭上眼,感受着灼烫的呼吸,与微弱的脉搏。
咔哒。
门口响起声音,纪怀序掀起眼帘有些惊讶地看着齐筝走近。
她先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再绕过纪怀序的床尾,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了一道半米的空隙。
柔和的午后自然光将房间照亮,为这个空间注入了一丝生气。
而后齐筝走回了床边,拿起托盘上的药盒皱眉研究起来,很是认真的模样。
在齐筝仔细看完说明拆开药盒时,纪怀序的声音微弱地响起:“我是觉得不该用你们的东西。”
齐筝手上动作稍停,与正在撑起身的纪怀序四目相对。
幸亏她的记性和理解力都还算不错,很快意识到他是在解释为什么没量体温,也没问齐颂退烧药的事。
大概是因为纪怀序的目光中透露出些小心翼翼,又或许是因为他正处于高烧中,虚弱得十分客观,齐筝并没有对他的解释置之不理。
她按照说明书掰了一颗胶囊下来,和水杯一起递给了他:“不该计较的地方倒挺计较。”
纪怀序接过,没有犹疑地吞了下去。即便是烧到有些干渴,他也只是喝了一口温水,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不是计较。”
他垂着头,虽然身子偏向齐筝的方向,却没有去看她:“我只是不想……不想再因为做了没分寸的事让你不高兴。”
第67章 招数:有点心机又如何
齐筝一反常态地看了纪怀序很久,最后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别想把生病的锅甩我身上。”
她的语气同她的笑容一样,也实在温柔,以致于纪怀序一时无法将她说话的内容与语气联系起来。又或许他此刻生锈的脑子已经不太允许他思考。
他木然地重新低下头,由发烧引起的心慌带起他指尖的轻颤,近乎于痉挛。
别人病起来大概远没有他折磨,本就不好的身体底子有随时摇摇欲坠的风险,疼痛加倍,虚弱也加倍。
在这种情况下再受到些精神刺激,无疑是一种毁灭性打击。想必齐筝也很清楚。
纪怀序抬手撑着额头,手指控制着痉挛插进头发,想要找到一丝方才丢失的她冰凉的体温。
无声之中,齐筝将他的反应和动作都看在眼里。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状态的低迷,她有一瞬间竟然反思起刚才的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齐筝摸了摸放在托盘上端来房间的碗,里面的粥已经没那么烫了。
“是打算继续睡还是吃点东西?齐颂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齐筝转移了话题,顺带将选择直接抛给了纪怀序。
然而等了很久,纪怀序仍旧没将埋在手心的头抬起来,反而整个人有些蜷缩的趋势。
还没等齐筝挪过去看一眼,他便已弓着背抱住了腿,伏趴在膝间。
齐筝见状不对,大概是他倒在路边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立马上手握住他的肩头。
在感觉到他频率混乱的呼吸起伏后,连忙问道:“纪怀序?没事吧?要不先躺下?”
“没事。”
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伴随低低的两声咳嗽勉强传到了齐筝那里。
齐筝看见他摇了摇头,烧到有些红的耳朵在臂弯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她难得手足无措。
纪怀序又缓了会儿,才慢慢地松开绷紧的手臂肌肉,抬起头来看齐筝:“真没事。我先吃点东西再睡一觉。”
纪怀序停顿了片刻,在齐筝的无动于衷下,手向一旁的床头柜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