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硕的手挪开，似笑非笑看着她：“在意，毕竟是我们带着你们出来的。”

不愿意说啊，那她只能更醉点。

“这样啊，那要好好敬你一下。感谢你，那么负责。”

她把酒倒进他的杯子里，可他并没有举杯。

杨婉兮自顾自地喝，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对峙。

许穆驰看着他，眼圈从微微红，到开始出现星光点点，努力让眼泪止步于眼眶。

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是苦的。

有点呛，她咳了几下，对杨婉兮说：“兮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看看是不是也挺惨的。”

杨婉兮晕晕的，虽然正在经历失恋的苦痛，但对别人的八卦依然很感兴趣：“好啊。”

尹硕本想去拿酒的手顿了下，随后不自觉拿起一听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像一个有引力的黑洞，他一边排斥一边往里走。

“我认识的一个同学，她高中时候很喜欢很喜欢一个男生，两个人虽然没有挑明过关系，但是都默认高考后会在一起。那个男生曾经对她说过一句特别动人的话，鱼和熊掌她可以兼得，她会考取心仪的学校，他会在她身边。可是她拿到的不是童话剧本，高考失利了，摔的很惨，在她的认知里，人生毫无希望，前途也是渺茫，她无法正视自己的失利，选择了逃避，逃避去复读，也逃避男生的一切关心，切断了一切联系，她觉得男孩会有更好的未来，她参与不了，所以对他最是决绝，说了最狠的话，深深伤害了他，哪怕男生一直说见面，她也没有松动。”

杨婉兮揉揉眼睛：“你这个同学怎么这么倔啊，哪怕见一面听听男孩子怎么说也好啊。”

“是啊，当时她就这么想不通，那天那个男生一直给她发消息说等她来见面，从下午发到了晚上，她有成千上万次想去，可是最终都没有勇气去。现在看来，那时候多幼稚，以为是天大的事情，其实现在再去看，轻舟已过万重山，不过是幼稚的认知。后来这个女生终于想通了，也触底反弹了，她一边打听男生的动向，一边准备和他读研的时候再见。”

许穆驰看向对面，拿起杯子喝了几口酒，这次没有人阻止。

杨婉兮被这个故事吸引：“那后来呢，成功了吗？”

“这次考试倒是成功的，但却面临好多问题。首先这个男生知道女生也考了进来，但是一直不理不睬，其次这个男生本身也很优秀，自然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喜欢，所以即使女生来到他身边，却发现自己其实很难走近他。你说，这种情况下，这个女生是不是还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虽然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就当是重新认识，她可以有这个资格吗？”

酒醉壮人胆，趁着自己晕的还没那么厉害，她不吐不快。

尹硕了然，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

杨婉兮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要看这个男生究竟以前有多喜欢这个女生。如果很喜欢，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即使以前女生是很过分，至少可以给人家一次申诉的机会，如果早就没有感情了，也不能怪这个男生吧。”

齐振麟忙补充：“就是啊，女生已经犯过一次错，这么武断不见面，男生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至少再接触一下，你说对吧，尹硕？”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要推波助澜一把，杨婉兮的话正在点子上。

三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同时看向他。

这是在逼他说话。

他看向她，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又回到高考结束庆祝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喝完酒，微微颤动的睫毛......这样一回想，他的恨意突然就咬牙切齿地涌了上来。

“一开始就错了。”

冷淡的语气再加上冷漠的眼神对着许穆驰，万箭齐发。

杨婉兮如嘴替一般：“哪里错了？”

“她始终认为自己对待这事的原因是认知不足，却没有把感情放在首位吧，没有情感，何谈喜欢？或者根本就不够喜欢，既然不够喜欢，又何必要再来验证一下。”

齐振麟立马把头转向许穆驰，眼神写着同情，这一转头立马被杨婉兮捕捉到了，她“啊”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像筒灯一般在许穆驰和尹硕身上来回扫射，拍了拍大腿：“我知道了什么！”

没想到，喝醉酒的杨婉兮敏锐力显著提升。

“许穆驰，你藏着这么深的秘密呀！”

她又一次情感崩溃，像是找到了难姐难妹的感觉，呜咽：“穆驰，是你我就觉得情有可原。尹硕，她真的很好很好，你不要后悔也不要错过，什么一开始就是错了！哪里错了，那是考试错了！你要是错过了，我就祝你像我遇到渣男一样一样遇到渣女！”

杨婉兮的偏袒还真的很理直气壮。

说完搂着许穆驰两人作势又要喝一杯，被齐振麟拦了下来：“说什么呢！两人都不许喝了！”

他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拉着杨婉兮：“走，我带你醒醒酒，”然后看向尹硕，“还有一个就交给你了。杨婉兮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错过一次后悔，现在又有一次机会，干嘛要自己为难自己，再好好说一下不行吗？”

说完像怕他反悔似的，不由分说拖着杨婉兮走了。

四年了，尹硕和许穆驰终于又坐在一张桌子上，不管此刻处于什么样的心境，终归面对面坐着。

许穆驰看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好好打量他，褪去少年的稚嫩，他脸部的棱角更为分明，这该死的成熟感铺面而来，一眼还是会沦陷，就如同她当年见他第一面那样，球场上，林依告诉她，和齐振麟一起打球的那个男生就是实验班的大佬，她呆呆看着他在场上奔跑，连球飞砸过来都忘记躲，直到那个人影一闪而过，把球打到一边。

脸上又湿湿的，是泪不自觉地流，明明那么喜欢。

尹硕刚想说什么，许穆驰不受控制一头栽在桌子上，睡了。

呵，还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第7章 尤斐君子

许穆驰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又半醒着，她能感知到对面尹硕起身，坐到她身边，靠着她，但她又开始天旋地转地神游去了，喝酒就跟中了邪一样，虽然有了勇气，也失去了交流的能力。

果然，在她身上，鱼和熊掌兼得总是美梦一场。

尹硕观察了她一会儿，发觉她一时半会儿大概都会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轻轻叹了口气，和齐振麟联系好，打了辆网约车，就把她拖了起来。

软软地靠在身上，没有肢体接触是不可能的，只得搂在怀里，要不整个人都会滑落下来。

尹硕有些迟疑：“能自己走吧？”

许穆驰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随后像跑车的马达一般，鼓足力气往前冲。

像头不被驯服的野马。

他试着拽住她，发现她随时可能把自己拉到，于是心一横，干脆直接横抱起来，三下五除二把她塞进网约车里。

许穆驰一点意见都没有，一秒安静。

尹硕的心，莫明软了几分。

两人身上都有酒味，坐上车，司机师傅警觉地瞄了一眼，毕竟车里还有个半醉不醒的女孩。

“你们去学校，她是你女朋友？”

师傅的话里存疑，车子也未直接开走。

见他不回答，话里的疑虑又增加了几分：“不认识？”

尹硕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女朋友，两瓶啤酒就醉了，同学在学校门口接应呢。”

许穆驰好像听到了，手紧紧扒在他身上，还拽了拽衣服。

如果不是真的知道她醉了，这话万般说不出口。

师傅松了口气，车子开始缓缓启动：“有同学接应就好。不过不是我说啊，你女朋友不会喝酒怎么让她喝呢，我女儿这样我肯定不放心......”

师傅一个人聊了一路，尹硕礼貌应付几句，他内心的风起云涌来自于靠在他身上的人，靠在一起就像是强力的磁场贴，记忆不受控制偷偷就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