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欲也+番外(95)

作者:梵笔生花 阅读记录

将桐州访问团平安送进安检口,许穆驰终于舒了口气,众人往回走,她和李岑走在前面,尹硕和梅嫣走在后面。因着发生了昨天的事,梅嫣自觉失言,惹得尹硕不快,一言不发地跟着。

许穆驰这段日子因为舒黎知的病,又忙于这次大型接待,精神一直绷着,现在接待告一段落,她徒然放松下来,却没有任何轻松感,反而即刻感到了周身隐隐的疼痛,像是这些日子后遗症的集中爆发,而且越来越猛烈,她攒了攒手指,也是一阵疼,或许是因为昨晚淋了雨的缘故。她努力平稳呼吸,发现自己心跳的有些快,随着脚步前移,这种心率的跳动越来越不受控制,头也出现了阵阵晕厥,恍恍惚惚中,听到尹硕在后面大喊了声“穆驰”,惊慌的,紧张的,在意的,失去冷静的,好像一切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许穆驰本能地想去抓住他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就像音波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像是山谷里的回应。

她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倒下,除了尹硕反应极快地接住倒地的许穆驰,没有让她一头栽在地上,旁边并行的李岑被吓的不轻。大家三三两两围了上来,梅嫣冷静上前摸了摸她的颈动脉,问尹硕:“她没有心脏病史吧?”

尹硕摇头,手紧紧地护着她,梅嫣正欲拨打120,人群被拨开,一个低沉地声音响起:“把她抱到我车上,我直接送去快。”

毕思全有些气喘,看到这边围着的人群,直觉地走过来,没想到竟是许穆驰。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彼此无语,动作却配合地默契,毕思全开路,尹硕抱着许穆驰极速前行。

其余人还愣在原地,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梅嫣望着尹硕抱着许穆驰飞奔的背影,心下无奈,昨晚她那挑衅似地试探,怕是触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答案不言自明,他选择把伞给她,自己宁愿陪着已经走了的人淋了场大雨。

这就是她原先不敢轻易去试探的事,他们分手,自己介入正大光明,可是在没有弄清楚尹硕心里的想法时,她不会那么傻地放任自己交出全部的感情。就像本科时那样,总是差了那么点,她发现自己走不进他的心里,所以及时止步,哪怕是在原地徘徊,也不急于冒进。

她需要的是这个男人百分之百的真心和诚意。可是她发现他的真心从一开始就没在她身上过,她想起以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觉得一切很好,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女孩,觉得一切很糟。”

她如今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味。

这段时日,她越是接触尹硕,看着他们分手到彼此不言语,她就越害怕再次错失机会,于是她心急地给了自己找一个答案,他并没有如她所料把伞交给她们,自己走进雨里,以表示不偏不倚,甚至如果许穆驰不冲进雨里,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用他对她根本就没熄灭的真心,来测试他,根本就是太傻了。

梅嫣呆呆站立在车站,最后被同伴认命地拉上接送的大巴,失魂落魄。

许穆驰静静躺在病床上,带着些高烧的潮红,沉睡在梦中。似乎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梦,她眉头深锁,表情有些紧张和不安。

尹硕见过她的睡颜,在湖城时睡的恬静,陪江子仲的那晚睡的憨厚,绝没有现在这般沉重。他想俯首上去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另一个男人此刻正用一种深邃悠长的目光注视着他,充满警告意味,他已经没有立场这样做。

毕思全领略到尹硕表情里的瞬息万变,用眼神看向病房外,先一步走了。

尹硕跟在后面,转身带上许穆驰病房前的门,看了眼依然沉浸在自己梦里神情悲伤的女孩,心就像是海岸线上的沙子,随着浪花侵袭被冲成一盘散沙,湿漉漉地浸润在苦涩里。

走廊里,毕思全没了刚才的耐心,开门见山:“你现在应该也可以走了。”

尹硕听出这话是在针对舒黎知手术那晚,毫不客气:“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这样说?”

毕思全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追求者。这个是帮她还你的,也是我自作主张。”

尹硕面色一凛:“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吧。”

毕思全步步紧逼:“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呆在这里?普通朋友,你觉得她想见你吗?为什么今天我会出现在火车站,因为我约了她,所以今天本来就是我和她的见面。”说完他幽深的目光又多了份警告:“该劝的之前我都劝了,自从上次在医院见你是那种态度,我就不打算再把她往你那里推。”

尹硕冷然对上他那眸幽色:“你怎么样是你的事,没必要和我说。我呆不呆在这里,也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就往里走,毕思全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补充:“我就想正式告诉你,以后我会不遗余力,追她。”

尹硕脚步一顿,毕思全的挑衅很成功,他周身的血液感觉都在往脑门上涌,如果可以,他很想转身过去给他一拳,可惜这一拳已经率先重重打在自己心里。

许穆驰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尹硕的那句“穆驰,穆驰”,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她努力地想去寻找光源,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重重的暗影,不断地在自己无边无际的梦境里挣扎,终于像是找到了出口,眼皮沉重地抬了又抬,意识到了一丝丝光亮,不管不顾地睁开眼睛。

一片肃穆的白,床边立着的人影渐渐清晰,许穆驰眼皮跳了跳,看清了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留恋又伤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不该是这样的眼神啊,他是她的尹硕啊,他的眼神应该是明媚又有力量,像是五月的空气,六月的微风,心旷神怡。

随着她的睁眼,那隐忍的眼神里顿时像是被大风吹散的漫天黄沙,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席卷抄底,呈现一派无可拯救的荒芜和无助。

许穆驰的意识也随之慢慢恢复。他们,早已经不是从前了。她刚刚还在火车站,然后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医院,躺在这里经历了一场假装他还未离开的梦境。

她彻底醒了,发现还有人立在床前是毕思全,她想起之前他们约好在火车站见,毕思全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

现实是,尹硕用一把伞的距离告诉她,他们之间再无半点情分,至于把她送到医院,出于道义而已。

可刚刚那眼神?许穆驰一阵头晕,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任何贪念和妄想。

“我想喝水,小师兄。”她连嗓子都烧的灼热,可还是用艰难沙哑的声音表明了对立在床前的两个男人的立场。

毕思全即刻应声去倒水,尹硕那如狂风席卷般的情绪也即刻暗淡下来,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

毕思全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扶着缓慢撑着坐起的许穆驰,并小心又迅速地拉起被角,生怕她被风吹着。

尹硕在旁边静默站立,许穆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样子,比说一句让他走之类的话更让他难堪。她安静地在毕思全的照顾下喝水,没有一点声音,毕思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喂着她喝。

尹硕认命地握了握拳头,转身走出病房。

许穆驰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像是若无其事般,继续喝着,只是喝着喝着,水的滋味变成了咸味,直到水杯被毕思全拿开,她才彻底沦陷在这片潮湿的眼泪中,捂头痛哭。

尹硕魂不在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舒黎知的病房。同一家医院,只隔着几层楼。

他推门进去,病房里没有别人,舒黎知正靠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摘掉眼镜,微微有些诧异:“你现在怎么过来了?”

尹硕的隐忍已经到极限,他微红着眼圈,哽咽却不说话,犹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无力地颓然坐下,仰着头,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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