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甜听得哭笑不得。

四个少年里，其实只有穿黄衣服那个是他福利院的小伙伴，另外三个跟他素不相识，但好死不死，黄衣服认出了秦墨，然后这校园新F4大摇大摆的过来找秦墨麻烦。

结果悲剧了。

四个熊孩子能做出什么好事？暗地里对自己小弟弟小妹妹做的那些事，被家里人知道，少不了一阵毒打，但其中三好歹是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唯独黄衣服是个领养来的。

偏偏这个领养来的还最会作妖，会往妹妹的奶粉里掺洗衣粉的那种。

“这事你可不能瞒着。”龚甜严肃道，“得告诉他家长。”

“好吧。”秦墨耸耸肩，“说了他也不会信。”

“说了，那个小妹妹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龚甜说完，自己突然楞了一下，慢慢伸手抱住秦墨，一言不发地抱紧他。

秦墨一开始还有些不情不愿，这会儿渐渐软化下来：“……好嘛，回头我跟他家里说。”

正好那四个学生的家长也被学校叫来了，都觉得自己孩子被欺负了，要秦墨这边给个说法，秦墨坦然地走进办公室，不久，从里头传来鬼哭狼嚎声。

……反正不是秦墨的鬼哭狼嚎声。

“……你说得对。”一切结束后，回去的路上，龚甜与林北望肩并肩走在操场旁，看着操场上挥洒汗水，青春年少的学生们，喃喃道，“白弦需要那张彩票，秦墨也需要它。”

对不起，只记得李寻鹤的事，差点忘记你。

如果没有那张彩票，没有那笔钱，在你变成植物人的时候，谁来救你？拿什么救你？

2018，夜。

公司的灯亮着，但一个个格子间都空了出来，放眼望去，似乎只剩了白弦一个人还在加班。

白弦的格子间比较有特色，左边墙上贴满蓝色便利贴，数量不多，写着重要的，但一时半会不用做的事，右边墙壁上贴满红色便利贴，上头写着今天要做的事，做完一样就撕掉一张，九点的时候，白弦撕掉最后一张红色便利贴，然后关掉电脑，伸了一个懒腰。

“都这个时候了。”他看了眼手机，正准备给龚甜打电话，询问她的决定时，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回过头，见李寻鹤站在他身后，手里一个装满烧烤的袋子，放到他桌子上：“辛苦了啊，加班到这个时候。”

俩人就着烧烤，手里的啤酒碰着杯。

“对了。”吃喝到一半，李寻鹤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递过去，“给。”

白弦接过一看，楞了：“这是……”

“之前你不是犹豫要不要买吗？”李寻鹤喝着啤酒，笑道，“看见你墙上贴了张便利贴，就照着上头的数字帮你买了。”

白弦条件反射的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蓝色便利贴墙。

……啊，没了。

写着彩票数字的那张便利贴，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白弦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那张纸片……那张彩票，上头显示着便利贴上的那行数字：16719203014。

“好了。”李寻鹤把喝空的啤酒瓶丢进垃圾桶，“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白弦：“……嗯。”

回去的路上，白弦心事重重，路过垃圾桶时，盯了敞开的垃圾桶很久，才叹了口气，把彩票收进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龚甜打了个电话。

“你终于打过来了。”龚甜在对面深吸一口气，“上次的问题，我已经想好答案了……”

“对不起。”白弦苦笑道，“彩票……我朋友已经替我买了。”

龚甜：“………………”

抬头朝天空看去，薄雾弥漫，掩映着天空，也不知多久才有拨云见月的那天。白弦沉声道：“我现在怀疑一件事。”

似乎冲击太大，龚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未来真的是可以改变的吗？”白弦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眼，坚定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做个试验，证明我现在做的事，不是无用功，是可以改变未来的！”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那你换个女朋友吧。”

白弦：“……”

“不可以吗？”龚甜忐忑道，“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是见效最快，你能立刻做到，我也能立刻看见结果的事。”

白弦看着头顶上的夜空，缓缓笑了起来：“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龚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说了实话：“啊，没有……”

风吹云动，拨云见月，月光倒映在白弦的眼睛里，分不清是月色更美，还是他的目光更美，他柔声问：“那么……你可以当我的女友吗？”

九十二章 过去的你

“我？”龚甜压根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楞了一下，然后噗嗤一笑，“我不行吧？你在过去，我在未来……”

“没关系。”白弦说，“啊不，我应该这么说……”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带着一丝羞涩，带着一丝期盼：“可以告诉我一个名字，一个地址，让我能够邂逅过去的你吗？”

见他认真的，龚甜便收起嬉笑的语气，充满歉意道：“……对不起，过去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月光依旧，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凉意，如同一场忽如其来的风雪，吹凉了他微微发热的耳朵，吹僵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没关系。”但他依旧温柔，好像无论她对他做了什么，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只要一句对不起，他就会原谅她，“真遗憾……是我来得太晚了。”

走过一盏又一盏路灯，白色的灯光洒下来，如同洒下一场白雪，落在他的肩头，覆盖整个地面。

他踏过地上的灯光，如同踏过冬天的积雪。手机一直抵在耳边，只是谁也没说话，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走，一个在手机对面安安静静的陪伴。

“……龚甜。”直至最后，手机对面，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我叫龚甜。”

第二天，公司。

还是老样子，开完会之后，白弦开始认认真真写便利贴，重要的事情一样一样写下来，一样一样去做。

即便生命开始倒计时，即便生活中有诸多不如意，他仍旧认真对待每件事，每个人。

李寻鹤路过他的格子间，突然脚步一顿，飞快转过头来，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瞪大眼睛看着他左边墙上的蓝色便利贴，突然笑了，伸手把其中一张便利贴揭下来。

白弦看见了，无奈转头：“李哥……”

“既然被我看见了，没道理不帮你。”李寻鹤笑吟吟道。

中午休息的时候，白弦被叫到李寻鹤办公室里，那张蓝色便利贴摊在桌子上，上头一笔一划写着：找一个女友。

“坐。”李寻鹤叉着手，在桌子后面笑，“你喜欢什么类型？”

白弦想了想：“都可以。”

“喂喂……”李寻鹤无奈一笑，“我不是问你中午吃什么。”

“那就游戏人生的类型吧。”白弦笑着说，“我希望对方喜欢我，肯跟我谈一场恋爱，等不喜欢我了，就潇洒离开。”

“……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积极主动的想当备胎。”李寻鹤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打量他，“不过正好，我的确认识这么一个人。”

说完，他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喂，甜甜。”李寻鹤极亲昵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对面的人，与别不同，“你那个室友，对，叫宝月那个……”

……甜甜？

白弦安静坐在椅子上，等他挂了电话，才斟酌着开口：“我记得你女朋友不叫这个……”

“我换了一个。”李寻鹤也不瞒他，放下手机，对他笑，“这次是个女学生，刚刚上大学。”

2019，商场电影院。

散场后，龚甜跟冯宝月到洗手间补妆，冯宝月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上刚涂的口红，看着镜子里的龚甜说：“你在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