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亲吻你的眼睛(46)
牧马人还是那辆耀眼的撒哈拉红,在深林穿梭之际, 耀眼的阳光穿过层层树隙, 看上去像是林中掀起了一张滔天大网,却捕捉不到矫健疾驰的车影。
“你俩这又是啥意思?”王青松总是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古怪。
说是热恋期吧, 又感觉不到那样火热炽烈的爱意在一个对视的顷刻间就熊熊燃烧, 说是普通朋友,谁家那块的习俗是普通朋友可以亲嘴拥吻的?
王青松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了,直接出声询问当事人。
当事人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看向窗外:“人拿我当炮/友呢。”
——他们俩当时可比你现在要恩爱啊哈哈哈哈。
老张宛如生锈的铜钟一般的笑声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回荡起来。
即使有再多的人隋模糊不清的为隋昭昭和占巴的过去打上了极度暧昧的标签, 但骆清河也从来没有当回事过。
他要讲求的真相, 从来不屑假他人之口。
——那徐庄闲呢?
隋昭昭说着她有话想单独问问那俩兄弟,转眼就看到徐庄闲宛如定时定点赶来的身影。
她是一直在给徐庄闲开着定位?还是两人早就暗通曲款约好了时间, 只有他一个人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骗在了圈套里?
骆清河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么长的耐心,他愿意接受她说出来的一切。
只要她开口, 他就信。
但无论是那场奇怪的火灾、录音里的声音,还是今天莫名能够说出“好久不见”这四个字的双生子, 她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就好像是用默剧上演着一种无言的抗拒,告诉他——你只可到此, 不可越过。
炮/友又是什么奇怪的定位?
王青松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半天挤出来一句:“也不一定,毕竟你也没够上她的……好,我闭嘴。”
骆清河冷冷的瞥着他, 肩膀上撕裂的伤口后知后觉的染上火辣辣的劲儿,那种刺痛顺着错综复杂的神经脉络一从锁骨蔓延到了心脏附近。
他十五岁之前的日子, 尽数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多少年ICU的常户了,身体自动保护机制为了不让大脑太过难以忍受那些痛苦,降低了骆清河的痛感。
所以只是不深不浅的一道擦伤,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刺痛呢?
骆清河下意识的按住肩膀。
其实说是痛也不尽然,更多的像是酸涩一样的感觉从胸腔里爆发出来,不可言说的沉甸甸的顽石压在了心脏上。
命运多舛但一辈子都在给命运下马威的骆老师,自负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不可求。
他掀起眼皮,那股挥之不去的躁动染上眉心,让他那张本来就轮廓凌厉的脸,看上去更加难以接近:“我把地址给你,你帮我把车迁回来。”
“行。”话题转的太快,王青松用余光都能看到他身上的低气压,“纸袋我带回来了,骆山河在这边的踪迹被镇上有两家商店给拍下了,你猜的没错,跟他接触过的人里没有独眼的,占巴太谨慎了。但是其中有一个穿花衬衫的人,好像跟我们当时在木屋内看到的黑影有几分相似。”
“不用管了,把骆山河乔装打扮出现在熊里湾的那部分截下来给林诃就行。”骆清河嘴里叼着烟,唇齿光影明灭,“我们只用把骆山河锤死在刑法典上,多余的事少掺和。”
“但是隋昭昭不是在找那个男的吗?”王青松干咳一声,抬眼看他脸色。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骆清河打开窗户,吐出白雾,冷嗤一声,“你以为她的徐警官自己查不到?”
王青松立马甩手:“OK,我本来就没想管这些东西,你说不掺和我可就直接扔掉了。”
骆清河被这猛烈的风吹得头疼,伸手掐灭烟头。
路途不算远,没多久就看到那栋棺材一样的别墅房。
王青松任劳任怨的把这位爷送到家门口:“医院你不去了?”
“用不着。”骆清河眉宇间染上了恹恹的困倦。
这些天紧绷过头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疲惫顷刻间就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袭来。
那你在隋昭昭面前装得快要晕厥了。
王青松这句话也只敢暗地里腹诽:“那些照片呢?我直接送去给林队。”
骆清河将手里的几张照片塞给他。
牛皮纸袋里满满的装了有十几张照片,他现在手里挑出来的都是骆山河单人戴着帽子鬼鬼祟祟出现在熊里湾的照片。
“所以花衬衫男人的照片你还是留在隋昭昭车里了?”王青松看着几张照片扬眉,毫不意外的笑道,“不是说不掺和吗?嘴硬还又死放不下,你说说你们俩到底有什么误会好闹的?”
王青松跟了骆山河不久,兢兢业业的打听到了这人背着老爷子与境外勾结,贩卖开河集团出境路线的消息,通过这条线知道了国际通缉的身上背着人命案的那位叫占巴的人物。
他只知道隋昭昭跟占巴接触过,但并不知道这俩之间那么些光怪陆离难以解释的事情。
“你今天不必要的废话很多吗?”骆清河也没准备跟他解释,耷拉着眼皮赶人。
“死别扭。”王青松低声吐槽,作为在恋爱方面段位终于比姓骆的多出一大截的情感专家,王青松又嘱咐了一句,“喜欢就抓紧,小心被别人占了先机。”
不知道触到这位祖宗那根霉头了,骆清河冷嗤一声,丢下一句:“那又怎样?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吗?”
“我又没说……”
王青松话音未落,下一秒,门被“哐”的一声毫不留情的甩了上去。
他摸了摸鼻尖,啧了一声:“什么意思,真没礼貌。”
单恋期的男人就和每个月特殊时期的女生一样,情绪宛如拆盲盒,在这点上骆老师尤甚。
“什么意思?”徐庄闲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俩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一路上一言不发。”
“徐庄闲,我得回趟纳河了。”隋昭昭靠在门口的围墙边,半晌才自顾自的开口,语气自嘲,“难怪占巴这么久一直跟一只苍蝇一样在华国瞎转悠,那俩双生子说,他把那批野货藏在纳河底下了。”
纳河太大了。
“不可能!”徐庄闲想都没想就否定了,“办理占巴案的记录册我反复看过了,当年占巴逃出境外后,纳河所有无人区和河流地带他们都重复搜查过了,证实了盗猎组织只有禽江区乐喇寺这一个据点,根本没地方给他藏那种数量的动物皮毛和骨架。”
“我不知道从哪说起,”隋昭昭只觉得像是有根针插在了她的脑子里,她越往前查,那根针就越跟着搅动神经,“你知道的,写记录册的……森林公安在最后一次围剿的时候牺牲了,后续结尾工作查不到是由谁来编写的,但是据我所知,有人口居住的村镇并没被大范围搜查过。”
此话一出,徐庄闲也沉默了。
要真是这样,那这事儿可大了。
说明在纳河有本地的居民为占巴藏匿赃物,民族、地域交杂在一起,这个案子的程度又要往上再升上一升了。
“这件事还没完。”徐庄闲长叹一口气,“托你的福,这是我入职以来办过最难熬的案子了。”
“徐警官,办完带上你的锅碗瓢盆吧。”隋昭昭开玩笑的打趣道,“准备准备要升职了。”
徐庄闲对这倒是无所谓,笑道:“你呢,你还打算回来吗?”
“把纳河保护站做大做强,是每个去过纳河做野保的人的梦想。”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徐庄闲的眼神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