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会亲吻你的眼睛(86)
九点纳河的夜幕刚刚降临,小李家却一丝灯光也没有,看上去似乎没有人在家。
隋昭昭走近,才发现门是半掩着的,只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她凑近试图通过这条漆黑的缝隙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惜他家实在是太暗了,窗子也实在太小,高高的挂在上面漏进去一丝白茫茫的月光,也聊胜于无。
里面似乎有微光轻轻闪烁了一瞬间,隋昭昭轻轻眯起眼睛,又贴近了一点门缝聚焦视线。
下一秒,她的视线猛然僵硬的顿住了,半边身子在这一刻从头麻到了尾。
隋昭昭终于慢半拍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见的那根本不是什么微光,而是人的瞳孔在眼眶里转动的样子——黑色的瞳孔和眼白切换的一瞬间!
隋昭昭也根本不是在透过门缝看屋内的情况,而是跟屋内正在往外看的人的那只眼睛恰好贴着对视上了!
她在看屋内的同时,有人从屋内看她。
鸡皮疙瘩顺着寒夜里凉爽的风灌入袖口,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脑速在极度的僵木之后瞬间急速的旋转起来。
如果恰好能跟她对上视线,那人一定在170左右,小李的身高似乎刚好差不多。
吓出一身冷汗的躯体终于慢慢回过神来,隋昭昭无暇多想,退后两步一把拉开铁门。
冷风争先恐后的从隋昭昭身旁率先挤了进去,敞开的窗户玻璃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又被反弹了回来。
窗帘被裹挟着吹进了房内,张牙舞爪的狂舞着。
屋内哪还有什么人,刚刚那只眼睛瞳孔在眼眶中与眼白交替的一瞬似乎变成了她自己吓自己的错觉。
不对!
隋昭昭快步上前,窗台上还残留着踩踏的痕迹,老旧发灰的水泥上有一块泛白的印记。
小李就是从这里跳窗跑了!
她皱眉刚打算抬脚跟着踪迹追过去,突然听到了死寂老旧的出租屋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
他还没走?
隋昭昭迅速侧身躲进旁边暗处的阴影里,屏气凝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她的耳朵。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右边传来了,隋昭昭极快的捕捉到了,但是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她刚刚摆出躲避的姿态,就被人一把掐住手腕,揪出来按在了月光照射进来那一块有光线的墙壁上,摆在了明晃晃的天光下。
那人的力道像是一把巨型的铁钳子,让人动弹不得。
隋昭昭还是能从浅浅的呼吸声传来的角度感觉到背后的人并不是小李,似乎是个高大的男人,来不及多想,她迅速曲腿向后正中心踢了一脚。
下一秒,那人果然匆匆撤开。
隋昭昭一刻的停顿都没有,迅速曲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那人挨了一击却依然不落下风,顺势擒住了她的胳膊往后一掰,“咔嚓”一声脆响,隋昭昭从肩膀到胸骨那一半的躯体都被麻痹了。
两人在撕扯下滚到了旁边摆放的大床里,男人宛如沉重的大山压在四肢上,隋昭昭艰难的微微侧头,下一秒拳速极快的骨节“啪”了一声擦过她的侧脸砸在了旁边的床铺上。
隋昭昭用腿圈住那人的腰身,肌肉绷紧借力挂起来,顺势扯住男人的衣领用手肘抵住他的咽喉往侧边一带,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就被她借力撂在了旁边。
她翻身骑在那人身上,虎口紧紧掐住咽喉。
舌尖抵住磕到了脸颊的那块青紫的软肉,冷笑一声:“怎么,还来一下?”
身下那人也没好到哪去,嘴角被指甲划开一层血口,笑着举起双手投降:“不错,有进步。”
“大晚上的你跑到别人家里来干什么?”隋昭昭骑在骆清河身上质问道,面无表情,“不说我掐死你。”
“你确定你有资格指责我吗?”骆清河啧了一声,“不是你把屋主赶出去的吗?”
“……”
姓骆的刚刚就藏在里面,还眼睁睁的看着小李跳窗逃跑。
“况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骆清河显然对隋昭昭脱困使出的第一脚耿耿于怀,“你想丧失后半生的□□生活吗?”
“踹废了才好。”隋昭昭冷笑,“你误导我去找老王,自己跑过来调查小李是什么意思?不解释一下吗,骆老师。”
她好就没用过这个称呼了,说起来显得冷森森的。
骆清河笑得倒是比她还要阴森森的,语气甚至有些咬牙切齿:“要不你先解释一下,如果徐庄闲本人在临京的话,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在我假装昏迷的短短十五个小时里,不仅把林海隐姓埋名上了飞机运到临京,甚至还长途奔波的又赶了回来守在我病床边上。”
他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的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你怎么……”隋昭昭哑口无言。
“真不巧,林队前两天刚销假就撞上在警局里的徐警官了。”
“……”
死没用的徐庄闲。
骆清河见她愣神发呆,更气不打一处来了,直接翻身将人掉转了个方向。
两个人在爱恨纠葛的时候,如果正巧在床上,那么压在上方的人显然体现了一种在纠葛争吵中更占理的地位。
比如刚刚冷笑质问骆清河为什么误导她的隋昭昭,比如现在质问隋昭昭为什么欺骗他的骆清河。
“来,我有的是时间。”骆清河紧紧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是沉溺在浓浓夜色里的荆棘,一字一句道,“我就在这听你慢、慢、编。”
第68章 枉死
寒风从窗口灌了进来, 吹动窗帘,像是女人苍白的裙摆在一片辽阔的油画边起舞。
“你听我解释。”
这是一句万能的开场白,隋昭昭作为一个拥有众多前科的女人, 显然不可能轻易得到骆清河的谅解。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扬眉。
骆清河虽然没有伤到医生嘴里说的那种地步,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很快就能痊愈的轻伤, 脸色苍白眉宇冷硬, 敞开的外套衣领下依稀还能看见那个恐怖的贯穿伤刀疤。
看着这人眼里那团过分真挚炙热的烈焰,隋昭昭满嘴跑火车的借口骤然间就熄火了。
“怎么,跟我就无话可说?”骆清河自嘲的嗤笑一声, 一字一句问道, “隋昭昭, 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硬啊。”
“你以为我在临京当老总当腻了,大老远跑到纳河是来走着玩的?”
“几千公里的距离, 闲着没事干一个人带一身的伤回去。”
隋昭昭躺在床上看着他在月色下恶狠狠的眼睛,一时间哑口无言。
像是月亮直接破碎在了他的眼底一样, 零零碎碎的微光下埋藏着更深刻的无奈和挣扎,一瞬间染红了眼眶。
“所以除了你自己和徐庄闲, 在这个世界上你有信任过任何人吗?”
“是不是我非得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你,你才能回头施舍一样的看上那么一眼?”
死一般的寂静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他看着哑然的隋昭昭, 半响讥讽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空气中的氛围似乎已经干硬到了一种难以流通的程度,有那么一瞬间骆清河甚至感觉到了窒息,茫然感充斥着空荡荡的内心。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可骆清河在这段隔着一层坚硬玻璃的感情里, 却始终看不到终点。
怎么会有人他无论怎么拼命的追都追赶不上呢?
就像是有人想要伸手摘星星,最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座荒芜而盛大的废墟在亿万年前留存下来的残影。
一阵凉风吹灭了两人身上的火。
骆清河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浇得内外冰凉, 他的身形僵持片刻,垂着头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