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前夫骗我没离婚(72)
和大多数夫妻一样,他们也面临很多现实的问题, 也会歇斯底里地朝对方宣泄情绪。
她大概率会痛定思痛, 主动为这段一地鸡毛的婚姻画上句号。
离婚时她未准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也许一再试图挽回的卓熠在她看来才是不可理喻。
但这分明是对婚姻极其不负责的态度。
遇到问题就去解决问题, 有了难处就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 这才是为人伴侣必须具备的责任和担当。
两个人既然要一起生活一辈子,就势必要做好携手面对人生中各种风雨的准备。
谁都不是圣人,会有情绪不好,口不择言对爱人说气话的时候。
更何况卓熠那时还受了伤。
他曾是那么骄傲的人,当本来光明的未来罩上阴霾, 当曾经对爱人的允诺注定化为泡影。
甚至那次已经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无法再继续军旅生涯的损伤,十之八九痊愈后也要面临恢复程度的不确定性……
她难道不该予以他足够的包容和体谅吗?就像她见过的很多军嫂那样。
因为父亲一直在驻军区的军医院工作。
邵棠对那些被报道出来的英雄事迹背后意味着什么一清二楚。
自然而然,她也见识过不少平素柔弱的军嫂在面临家庭变故时展现出不输给丈夫的勇气和坚强。
把她和卓熠的情况放之其中,他们绝对不属于处境最叫人绝望的一挂。
毕竟卓熠活着回到了她身边。
她的父母也都是很明事理的人。
如果她把实情告诉他们, 他们一定会在震惊过后选择接纳卓熠。
然后尽他们所能,帮助她和卓熠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而卓熠也做得很好了。
至少他直到最后还在挽留。
明明他才是最痛苦最难过的人, 却为了留下她克尽忍耐,将所有错误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卑微地拉住她求她别走……
邵棠将额头抵在他背上,阖住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梦中的场景。
她把他推倒,她拿作废的结婚证砸他,她冷冰冰地对他说“滚”……
她突然后知后觉。
北京的九月末已是深秋,那天的秋雨一定凉得透心。
他带着一身伤跌坐在冰冷的水泥人行道上,也一定疼得彻骨。
她得多狠的心啊,怎么能舍得将他丢在那里头都不回地离开呢?
越想越心惊,邵棠抱着面前男人的手臂便情不自禁地越收越紧。
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景,希望不只她的记忆,时间也能一并倒流回六年前。
若非如此,她想不到其他方式能抚平那些她曾带给他的伤痛。
更无法像她一度异想天开的那样,大言不惭地说一句重新相爱就好,自顾自把过往的一切不愉快翻篇儿。
“阿熠,我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她抱得时间有点久,正当卓熠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欲回头向她询问时,她先他一步开了口。
“嗯,你问。”卓熠背脊挺得很直,声线和被她从背后环住的身体一样僵硬。
“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邵棠声音闷闷地问。
此时邵棠心里也有了不能道与他的秘密,她不知道该怎么同他提起自己那段已经恢复了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再次亲手撕开这片血淋淋的伤口后,她又要怎么去面对曾被她深深伤害的他。
是以她只能从背后抱住他,及时行乐一般去享受这份不知还能维系多久的亲近,同时也避免因为正面承受他的视线而感到心虚。
顿了顿,她又欲盖弥彰地补充:“在我失忆之前,我们的婚姻应该已经出问题很久了吧,是什么支撑你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喜欢?”
无论时机还是内容,她这个问题都十分突兀。
叫卓熠顿时歇了把身体转回来的想法,背对着她思忖要如何给她答案。
追了一年,恋爱半年,结婚两个月,守了六年。
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导致邵棠失忆,他应该会继续守一辈子。
这就是卓熠爱上邵棠后的全部感情生活。
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只因为他欠下邵棠和邵家一条命,有义务去用余生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更因为她自始至终是那个叫他心动的女孩儿,无法取代,更无从撼动。
“你……漂亮,聪颖,热心,有正义感。”
“初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但偏偏身上又有一种特别抓人的鲜活劲儿,让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子……”
卓熠迟疑半晌,试着一条条罗列出邵棠身上那些吸引他的特质,列举到最后竟轻轻叹了口气。
二十岁的时候,恋人之间总会好奇对方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希望能够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份明确的答案,认为有迹可循的爱情才最有安全感。
但喜欢和爱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呢?
她很好很好是真,也的确构成了他一开始对她产生好感的契机。
只是当这份好感在二人相处的过程中一点点演变成了喜欢,又渐渐深化成了爱。
他就不再是因为她哪里都好才爱,而是因为他爱,所以才看她没有一处不好。
“当你决定给我个家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家了,我不会放弃喜欢你,永远不会。”
卓熠少年丧母,某种程度来说是他父亲的过失所致,如果不是父亲没日没夜忙厂子忙事业,家庭的重担也不会全落在母亲柔弱的肩膀上。
变故发生在他八岁的时候,那年他生了场需要住院一个月的大病。
母亲一边要看顾家里半身不遂的奶奶,一边又要跑医院照顾他,接连半个月操劳过度,每天睡不足四个小时。
然后就在一天开车前往医院的途中,疲劳驾驶的母亲一时不察晃了神,家里的家用轿车闯过红灯线,“砰”一声与一辆疾驰而来的中型卡车相撞。
他父亲仍然在忙工作,甚至没能第一时间接起医院打来的电话,连带也叫他一并错失了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卓熠一度因此憎怨父亲,父子关系数年如履薄冰,直到六年前他22岁,他被特战队的指导员叫去办公室,通知他积劳成疾的父亲猝死过世,倒在了那个为之操劳半生的汽配厂里。
办完丧事从火葬场接回父亲骨灰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厂子的老头并不是在与不在没差。
他之前不管怎么说都还勉强算有个家,现在才是真的孑然一身,连家都没了。
在获知三周后要去云缅边境执行任务后,他把自己那份用于写遗书的稿纸递给了自认无牵无挂,哪怕父母健在,也从不肯为他们留下只言片语的周晨骁。
“他们早已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也都有了真正的爱情结晶,他们自己都承认,无论是他们的婚姻还是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周晨骁依然是之前那番论调。
“他们对我是死是活也不感兴趣,是爷爷和国家培养了我,所以爷爷守护过的疆土我继续替他守,我这条命也只归国家所有,别人管不着我怎么用。”
卓熠没说什么,把稿纸强塞给周晨骁以后就独自走出了宿舍。
继而鬼使神差,他走到了驻军区的军医院附近,默默对着医院外墙的红砖青水泥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色渐渐合拢,刚放暑假不久的邵棠寻到了他。
她语出惊人,告诉他五天后是她的生日,届时她将满二十岁,只要他愿意,她豁出去为他去偷家里的户口本,从今往后做他的牵挂和后盾,给他一个属于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