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两人终始沉默着，纪明阳却突然开口问她：“你觉得，婚姻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陈暻不知道他的思维飞到哪，但目前对于她来说，介于她有且仅有一段的婚姻来看，答案很明显：“不会。”

纪明阳像是认可了她的回答，冷淡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居然有人觉得一枚普通的戒指就能把人拴在身边，更可笑的是，还有人期待这种无聊又浮夸的仪式。”

陈暻知道纪明阳这话大概是在讽刺周旭，就算是结了婚也没办法绑得牢向初和。

可这话好死不死，无意间顺口骂了一遍幻想过求婚的她。

“好赖也算是留有个念想。”

陈暻为自己找补回了一点场子：“反正本质只是用婚姻来把人留在身边，但明明这才是最蠢的方式。别人的心要是不在这，做什么都是徒劳。”

就像他们这场连求婚也没有，名存实亡的婚姻一样。

假如无名指上多了个戒指，她或许还能在情感走向破碎看着它，再想起过去戴上它时，自己曾经拥有的美好与激动。

纪明阳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远方一凝：“你真这么觉得的？”

大约是觉得这话给周旭撑腰了，纪明阳的语气有几分不悦。陈暻左右想不到满分回答，干脆就埋头道歉：“抱歉……”

“行了。”

他眉头拧紧，结束了话题。

两人总算磨蹭到了家里，打陈暻认识纪明阳来，就知道他的脾气向来就阴晴不定，现在是一点没变。

在公司还对她热切温柔的一个人，到了家头也不回地就上了三楼书房，杨叔给他热的茶也不喝了。

陈暻坐在客厅暗暗瞥去了视线，手上抱着杨叔给的热茶沉默。

杨叔看两人谁也不搭理谁的情况，知道大概是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于是来到陈暻身边，问了他们今天的去向。

陈暻坦白了所有，杨叔忽然露出些许吃惊的表情：“纪总带你去了公司？”

杨叔因为发烧未退，是到了晚上，才知道了两人的消息。

“是。”

陈暻不理解他的反应。

杨叔像是顿悟般，连连笑了好几声，表情欣慰：“纪总比我想象中的要更重视您呢。”

陈暻疑惑，不就是去了个公司吗？

杨叔看得出来她没说口的心声，一边往她半满的杯子里又掺了些热茶一边解释：“纪总大概没有和您提及老爷的事，也不知道由我这个老头子僭越，先说给您，会不会拂了纪总的面子。不过纪总不善言辞，有些心意，我还是希望夫人提前知晓一下比较好。”

陈暻越听越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杨叔将茶壶放下，叹了声气：“纪总虽然出生富贵人家，但和寻常家庭不太一样，他的身份是不能被公开说出来的事。所以只是私下接济着纪总的生活，并不两人互不干涉。”

陈暻是明白的：纪明阳是源特制药的董事长的私生子，面子上确实不太好听，至少纪明阳的父亲是这么认为的，才会把他视作丑闻，一般藏得这样隐蔽。

从认识纪明阳到现在，陈暻都没从纪明阳口中听到过太多有关他父亲的事情，但大概也能从过去纪明阳提及那个人时，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感受出来，父子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但老爷后来想进军建材和娱乐行业，只是前路不明，源特制药已经站稳了脚跟，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牵连出错。于是就把目光放到了纪总刚起步的公司上，从此有了纪华集团。”

“名义上是合作，纪总仍然是自立门户的新贵但实际上内部的资金流动，都是被手老爷子的源特制药一手操控的。”

“相当于把他原本的公司抢了过来，只是套用他名字在做江家的产业吗？”

陈暻听到这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难怪纪华集团能发展的这么快，如果只是被江家架空了的傀儡公司，就容易说的多了。

“但是……他肯定不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吧？”

以纪明阳的性格，就这么被人截胡了公司掌权的身份，绝对不会原地躺平。

“是。”

果不其然，杨叔眼中闪过一丝骄傲：“现在的纪华集团，老爷早就不能在董事会那么容易地说上话了。而纪总这次带您去公司，明显就是将和老爷对立这件事放到明面上了。”

陈暻不由得有些紧张：“什么意思？”

杨叔叹了声气：“纪总作为江家的孩子，是没有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力的，江老爷两年前定下了纪总的联姻对象。”

“但今天，纪总带去公司的人是您，这就是认定了，您是他不会更改的伴侣，又公然打了老爷的脸。恐怕以后，爷俩不会再有和平共处的时间了。”

杨叔点到为止，笑而不语。

要是没有见到今晚纪明阳冲去向初和的那一幕，陈暻或许真的会对纪明阳公开她的事迹动容。

可这些想法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反而让她心里一沉。

难怪他今天要带她去公司四处张扬。

从结婚到现在，纪明阳几乎从来都没有想过隐藏她的身份，没准公开她的重点，只是他需要一个和源特制药宣战的理由。

而没有娶到心仪的人，或许这个“妻子”的身份在纪明阳的事业面前，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陈暻挤出一个笑，不得不感慨纪明阳的演技实在好，真让她有一瞬的恍惚感觉到了恋人的温暖。

她感谢了杨叔的茶，回到房间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

要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轻而易举地交出真心就好了。

可是要担心被喜欢的人当做谈笑的资本戏弄，要想着他会不会因此厌烦自己的讨好亲近，要为摸不清状况的情敌担惊受怕。

如今看来，在纪明阳面前坐实一个“贪图利益”的小人的做法，实在是明智之举。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去奢求那点喜欢，就只想找个能和纪明阳和平相处的办法就好。

陈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明明这一个月来，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被生活推搡着前进：联姻结婚，离开酒吧，污蔑抄袭……

她看不见幸福生活的上限，但也安慰自己，生活再艰难，或许现在就已经是苦难的下限了，没准明天醒来的时候就会好过许多。

但她还是低估了人生的戏剧性。

第15章 冷战

15

那天以后，两人的情感似乎进入冷淡期。

纪明阳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似乎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她的公开只是引燃他们父子战争的导火索而已。

想来也是，她已经作为“纪夫人”享受到了优渥的环境和尊贵的身份，居然还那么不识好歹地在金主面前替和他作对的周旭说话，确实让人厌烦。

陈暻在家里没闲着，重新恢复了直播。

但由于现在的直播坏境，比之前她的小阁楼肉眼可见地要豪上千万倍，直播间的人数居然慢慢攀升了不少。

她的直播内容也渐渐地从最初的随机调曲，到现在根据大家的点歌自由弹唱。

“下一首大家想听什么，在弹幕里打出来吧。”

今天照例直播一个小时多后，直播间的人数已经首次突破了两百。

点歌的人多了起来，她手都弹得都有些酸了，放下吉他活动了一下手关节。

【我是新来的，主播一直都不露脸吗？】

【是的，但光看景明姐姐的手和声音就知道，肯定是个白白瘦瘦的大美女】

【得了吧，要是长得漂亮怎么可能不一起露】

【姐姐靠才华就能吸引观众，为什么一定要露脸？你】

【主播主播，什么歌都可以点吗？】

人多了后也免不了会遇上弹幕吵起来的情况。

陈暻看完弹幕，重新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确保没有照到的是自己肩膀以下的位置，继续调解。

“各位不要吵架，直播间和气最重要。什么歌都可以点，如果遇到不会的歌，我可以去查一查谱子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