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扬指了指眼睛，“不戴看得见吗？”

“戴了隐形，”颜笑也指了指眼睛，“能看见。”

“多少度？”

“五百多。”

今天身边一圈人都夸颜笑变得不一样，变得更漂亮了，但单扬关注的点好像总和别人不一样，他好奇颜笑的近视度数。

“那不戴的话，”单扬像是真的好奇，又问道：“最远能看到哪儿？”

颜笑想了想，倒也认真地举起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到这儿。”

单扬俯身，把脸凑到了颜笑的手掌边上，“这儿？”

单扬有些冰凉的耳廓扫过颜笑的手背，她一愣，接着点了下头。

“那你还真看不了多远。”单扬抬起了头，拎着包慢慢往外走。

颜笑觉得莫名其妙，但似乎也有些习惯了单扬的莫名其妙，她刻意放慢脚步，想要拉开跟单扬的距离，可单扬那两条大长腿却也迈得小，两人始终保持着两米不到的距离。

到了包厢门口，单扬拉开了门，却没进去，他侧头示意颜笑先进去。

颜笑说了声“谢谢”，等她进去后，身后没跟进来脚步声，却响起了关门声。

颜笑回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所以既然不打算进来，为什么要多走这些路。

生日派对结束得也算早，顾彦林软磨硬泡，颜笑才答应跟他回去看一眼Daniel。

颜笑上了顾彦林的副驾，顾彦林瞥了眼车外的张铮，“你刚刚在洗手间遇到张铮那小子了？”

“嗯。”

“他让我帮他道个歉，说刚刚酒精上了头，没认清人，跟你说了些糊涂话，冒犯到你了。”

颜笑“哦”了声，“没事。”

顾彦林的确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出颜笑不想多讲，“你要是生气了，我下回帮你揍他？”

“揍就不用，你倒是可以让他离你表妹远一点。”

顾彦林顺着颜笑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站在单扬身边的王欣玟，“为什么？”

“他看起来没什么文化，”颜笑解释了句，“不过你表妹应该也看不上他。”

“这丫头倒是看上单扬了，”顾彦林笑了笑，“那你觉得单扬怎么样？”

“哪方面？”

“作为恋人，”顾彦林的手搭在档位上，手指轻扣着，“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不知道，”颜笑诚实答道：“没那么熟，作为教练他挺负责的，技术和态度都还不错，但适不适合做恋人，我不清楚。”

隔着挡风玻璃，顾彦林看到单扬推开了王欣玟递到他眼前的手机，单扬似乎也察觉到顾彦林投来的视线，抬头对上了顾彦林的眼睛。

单扬又说了句什么，看嘴型像是“抱歉”，丢下这两个字，单扬长腿一蹬，自行车就溜远了。

“你猜单扬拒绝王欣玟的理由是什么？”顾彦林问。

颜笑没回答，反问，“你对单扬很感兴趣？”

顾彦林一怔，笑了，“哪儿来的话？”

“你一直在聊他。”

“我……”

顾彦林刚开口，王欣玟就敲响了车窗。

顾彦林降下了车窗，“怎么了？”

“小心点你那室友。”

顾彦林没明白，“他说了什么？”

“他说……”王欣玟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他说他是gay。”

顾彦林自然清楚单扬的性取向，也知道这是单扬用来搪塞王欣玟编的理由。

“是吗，”顾彦林觉得好笑，点了点头，“那我是应该小心点。”

颜笑没再去听顾彦林和王欣玟的谈话，她微微降下车窗，侧头扫了眼后视镜。

后视镜里的单扬单手骑着车，一只手臂张着，头仰着，像是想要抓住从他身边掠过的风，没几秒，他的背影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顾彦林在校外租的房子挺大的，就在大学边上，小区不算新，但房子被顾彦林全部翻新过了，里面的装潢很好，看起来一点不像出租屋，倒像是精装的新房。

顾彦林的审美一向不错，平时穿的衣服也都是有质感，却不会印着大logo的高奢，家装也自然不会是透着一股钱味的富丽堂皇。

但要说顾彦林这人低调，他也真算不上，开的车是布加迪，戴的表是理查德米勒，养的狗是双血统的伯恩山。

颜笑低头看了眼一直在冲她撒娇的Daniel，Daniel抬着两只前爪，往颜笑身上扑着，似乎想让颜笑摸摸它的脑袋。

“好像变胖了些。”颜笑只是看着Daniel，却没有伸手去摸它。

“是胖了些，”顾彦林换了件上衣，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最近比较忙，没怎么带它出去遛弯。”

“那今晚可以带它出去散散步。”颜笑推开了Daniel一直拱上来的脑袋。

“今晚算了，”顾彦林笑了声，“今晚想陪陪你。”

“但它好像更需要你陪。”颜笑说着轻轻拍了拍Daniel的脑袋，Daniel很配合地跑回了顾彦林身边，嘴里“呜呜”叫着，像在撒娇。

顾彦林半眯着，打量着颜笑脸上的表情，似乎终于没忍住心中的疑惑，语气带着些无可奈何，“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颜笑迎上顾彦林的眼睛，眼底清明，“怎样？”

“我不差吧。”

颜笑点了下头，“你挺好。”

顾彦林有颜，有才，又有钱，周围有很多人对他趋之若鹜，但颜笑却不在那群“鹜”里。

“可你好像……”

顾彦林把到嘴的“看不上”咽了回去，他有他的骄傲。

“这些天有想我吗？”顾彦林靠近颜笑，用指腹搓着颜笑落在锁骨上的碎发。

颜笑没回答，挡开了顾彦林的手，“那你呢？”

“想你。”

顾彦林那眼神像是要把颜笑拆吃入腹，看起来倒不像是在说谎。

颜笑却只回了个“嗯”，这声“嗯”模棱两可，不知道是在表达“我也想你”，还是就只随意挑了个字来回顾彦林的那句“想你”。

Daniel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顾彦林锁进了笼子里，窗帘被拉上，客厅的灯被调成了暧昧的橘黄色。

颜笑不至于看不出来顾彦林想做什么。

“真的很想你……”顾彦林把颜笑抱到了桌上，低头蹭着她的脖颈。

颜笑从不觉得女性该在性事上扭捏，她也并不认为第一次是需要刻意保留的东西，女人应该作为体验者和参与者，也拥有主导权，是体验第一次，而不是失去第一次。

可顾彦林的吻和落在她身上的手，却让颜笑忍不住战栗，无关兴奋，是身体本能的排斥。

“我不想。”

“我以为你准备好了，”顾彦林停下动作，盯着一脸淡漠的颜笑，“都这么久了，还是不可以吗？”

顾彦林这问题问得好笑，就像那些觉得时间久了就能培养出感情的人，可事实是有些人待上一万年都擦不出火花，有些人却能一眼万年。

“不可以，”颜笑摇了摇头，拒绝得干脆，“你起来吧。”

箭在弦上，却又不能发，顾彦林自然不愿意起来。

顾彦林的视线扫过颜笑泛红的脸颊，替颜笑找了个拒绝他的借口，“你是害羞了？”

颜笑反应了一下顾彦林的话，伸手抹了抹脸颊，“你想多了，是腮红。”

趁着顾彦林愣神，颜笑推开他，起身理了理裙子。

顾彦林盯着颜笑刚刚被桌角蹭红的腿窝，“你要回去了？”

“嗯。”颜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正好亮了一下。

是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脸丧逼的章鱼哥，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印着“jail”的大纸箱。

微信名是单个字母“Y”，底下备注两个字——“单扬”。

颜笑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上次捡到Ugly，她给单扬打过电话，所以单扬用号码加的她。

“怎么了？”顾彦林注意到颜笑有些出神。

颜笑的手指顿了几秒，没有通过单扬的好友申请，退出了页面。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