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笑没回答单扬的问题，单扬又问道：“还在吗？”

“在。”那头有了动静，不过不是颜笑的声音，是禾苗的。

“怎么了？你说。”

“她人呢？”

“谁？”禾苗反应了一下，“颜笑吗？她刚刚走了。”

单扬“哦”了声，把手机丢给了周行。

“所以到底吃不吃？”周行没好气。

“什么态度啊！你……”想着李明英还在边上，禾苗语气收敛了些，“吃。”

“你订的饭店在哪儿？”

单扬有些走神，没有反应。

周行踢了下单扬的小腿，又问了遍，“哪家饭店？”

“上次我们工作室开庆功宴的那家。”单扬边说边低头打字。

颜笑上完厕所，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消息。

单扬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颜笑没问单扬请她的原因，直接回了“不了，还有事”。

单扬：【有事不也得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那家餐厅挺好的，应该会合你胃口】

颜笑盯着单扬发来的消息，她的手指停在那儿，光标一直在输入框里跳着。

仔细算算，他们也就正经在面馆一起吃过一顿饭，虽然单扬在“合你胃口”前面加了个“应该”，但这话听着也有些亲近了。

颜笑找了个理由：【别人请客，我去蹭饭不太好。】

下一秒，单扬的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哪儿？我去接上你？”

“路上。”

“那周围能看见什么？”

想到上次去小树林找沈露，单扬说的话，颜笑回了句一样的，“能看到一棵树。”

单扬轻笑了声，他知道颜笑是故意的，“不是别人请客，反正最后是我掏钱，来吃吧。”

颜笑没回答，她走下台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布加迪。

“来吗？”单扬问。

顾彦林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笑着冲颜笑招了下手。

颜笑低头看了眼屏幕上还在走的通话时间，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笑。

“彦林。”

颜笑的声音带着些笑意，隔着手机，在单扬那头听起来又柔了几分。

顾彦林似乎也挺意外的，颜笑平时不怎么会喊他的名字，如果要叫，也几乎是全名。

像现在这样，脸上挂着笑地喊他“彦林”，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

看来颜笑也不是不会撒娇的，她如果甜魅起来，妲己都该靠边站了。

顾彦林挺兴奋的，脑子晕乎，几步过去搂住颜笑的腰，在她发顶上亲了口，有些用力，声音也大。

“等很久了吗？”颜笑用手臂隔开两人，往后退了一步。

“也就一会儿。前几天和朋友去试了家新开的餐厅，味道不错，我们一起去吃吧，肯定合你胃口。”

一样的话，不过顾彦林用了“肯定”。

颜笑瞥了眼还亮着的手机屏幕，语音电话已经挂了。

“不了，”颜笑收起了手机，“一会儿还有事。”

顾彦林能感觉到颜笑的态度变冷了些，“那我们晚上一起去吃？”

“再说吧，”颜笑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你之前想要的资料，电子版我发你邮箱了，有问题的数据我都标红了，不过最后还是需要你自己分析，毕竟我不是专业的。”

“这么快，我昨天中午才跟你提过这事。”

“看你挺着急的，顺手就帮你理出来了。”颜笑的语气很淡，没有任何想要邀功意思。

“笑笑，”顾彦林搓着手里的资料，干笑了声，“或许有时候，你可以试着多喜欢我一些。”

颜笑帮过顾彦林挺多忙的，可颜笑每次都不会跟他描述繁杂的过程，而会直接给他一个近乎完美的结果。

人都慕强，但又偏偏都希望强者能在自己面前低头示弱。

“为什么都不向我讨些东西，你可以跟我要些礼物。”

“你把自己当皇帝了？我要跟你讨什么，恩赐吗？”颜笑扶了下眼镜，她的嘴角勾着些嘲讽，语气听着却依旧平淡温和，“你要就留着，不要就丢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笑打断道：“我帮你是因为你曾经也帮过我，你要我帮的也都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所以你不用想太多。饭改天再吃吧，我直接去图书馆了，你开车小心点。”

顾彦林其实不太明白颜笑这话，颜笑叫他不要想太多，所以这到底是安慰，还是想让他不要自作多情了。

“还活着吗？”周行怼了怼单扬的胳膊。

从上车到现在，单扬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仰头靠在那儿，闭着眼在装睡。

“嗯。”

单扬平时也帅，但沉默的时候，身上的冷淡感让他帅得更高级、遗世独立了。

虽然周行不想承认，可单扬这张脸的确生得挺优越。

“她不来？”周行问。

“嗯。”

“人家可能真有事。”周行安慰道。

“嗯。”

“你从前不是劝过我吗，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不记得了？”

单扬闭着眼，“嗯。”

“‘嗯’个屁，那就换一棵树上吊。”周行说。

单扬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脑袋抵着车窗，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显出了一层雾，他抬手在车窗上慢慢写了个“嗯”。

司机停了车，“到了。”

三人下了车，单扬走了几步又折回去敲了敲司机的车窗。

“落东西了？”

“对，”单扬指了指后座的车窗，“麻烦降一下这边的车窗。”

司机降了车窗，瞥了眼后视镜，他看到单扬往车里伸进了一只手，没从后排拿任何东西，却用袖子抹掉了玻璃上的字。

司机觉得好笑，“你落了什么呢？”

“绳子。”单扬回。

“绳子？”

单扬“嗯”了下，“上吊用。”

周五下午，排球队在校门口集合，学校安排了大巴送队员去高铁站。后勤队的人不多，就跟排球队的挤一辆大巴。

白准之前单独拉了个联赛后勤管理群，单扬作为队长，除了在群里发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就没再群里说过话了。

颜笑去得迟，上车的时候，就只剩最后排的两个位置了，颜笑挑了靠窗的那个。

她刚坐下来，戴上耳机，身边的位置上就多出了一个胀鼓鼓的背包。

颜笑能看到座椅边上蹲着个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栗色的微卷发和那双在系鞋带的手，手很白，也很大。

司机突然踩了个急刹，背包猛地动了一下，一只白绒绒的爪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喵~”

Ugly刚想用爪子撑开拉链逃出来，单扬就快准狠地把它的爪子塞了回去。

单扬坐下来，把包背到了胸前，转头看向了颜笑。

颜笑对单扬点了下头，但单扬像是没看见，也没跟颜笑打招呼，只是抬手拉上了窗帘。

前排变得热闹起来，吴泽锐手里拿了个话筒，开始介绍接下来两天的赛程安排。

大家情绪都挺高涨的，讨论的声音也大，Ugly爱凑热闹，脑袋从背包里钻出来了好多次，但单扬不轻不重地扼住了它的脖子，它想跑也跑不掉，最后干脆不挣扎了，它脑袋一歪，直接靠到了颜笑的大腿上。

Ugly身上没有一块肉是白长的，很重，颜笑让它靠了会儿，觉得腿都有些发麻了。

“单扬。”颜笑叫了声。

单扬没应，他戴着耳机，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颜笑又喊了一次，“单扬。”

单扬还是没反应，反而是Ugly更肆无忌惮地溜出了背包，跳到了颜笑的怀里。

车里很吵，说笑声混着汽车的引擎声，颜笑叹了口气，她倾了倾身子，伸手摘下了单扬的耳机，往他耳边凑过去。

“单扬……”

车子停了，窗帘一晃，阳光透进来照到了单扬的脖子上，颜笑看到单扬的喉结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