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忘了买一样东西。”

“那我陪你会去买。”

“不用，你等我吧。”

颜笑回来得挺快的，外套口袋鼓起来，里面像是塞着什么东西。

“买了什么？”

“苹果。”颜笑说。

“苹果？”齐思雅似乎不相信颜笑也会掉进资本家的营销陷阱，“我刚刚跟那老板聊天，你没听见啊，当这大冤种。”

颜笑没反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纸盒装的苹果，“圣诞快乐。”

“Merry Christmas.”齐思雅接过苹果，她眼睛尖，瞥到了颜笑另一个口袋也是鼓的，“不过，你还想祝谁圣诞快乐？张瑶的苹果自然有肖军送，你口袋里剩的那个，是给谁的？”

“我不能留给自己吗？”

“可以，”齐思雅用手指挑了挑盒子上的小铃铛，“但我不信。”

颜笑没再解释，顾自往巷子里走。

“去哪儿啊？”

“随便逛逛。”

“这一片我之前都没怎么来过，”齐思雅的视线被一个有些丑的摆件吸引过去了，“我去，这家工作室品味蛮独特的嘛，这么丑的玩意儿摆在门口，辟邪啊？”

“能帮我去旁边买杯奶茶吗？”

“为什么不一起去？你……”齐思雅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她透过“石丽洁”玻璃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上次那个顶着渣男脸说出“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帅哥。

“行吧。”可齐思雅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了，她把手伸进了颜笑鼓起来的那只口袋，似乎想要确认什么，塑料袋的窸窣声让齐思雅扬了下眉，“没看错你！你果然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塑料袋装的苹果十块钱，纸盒装的十七块钱，差的这七块钱，齐思雅觉得是颜笑对她们友情的肯定。

齐思雅前脚刚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就慢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了，Ugly认出了颜笑，它趴到了地上，有些丑的大脸用力压在玻璃上，脸上的肉变了形。

单扬坐在工位上，在门口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戴着头戴式耳机，手边放了好几杯已经喝空的咖啡，嘴里叼着颗苹果，一只手点着鼠标，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杯咖啡，准备往嘴里送，等杯子撞上了苹果，他才回过神来。

从那天到现在，他们都没联系过，两人微信聊天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天前单扬“拍了拍”她。

Ugly想要吸引颜笑的注意力，开始用舌头舔玻璃，里面开着暖气，被Ugly舔过的地方少了些雾气，视野变得清晰了。

颜笑蹲下来，透过那一小片玻璃往里面看，不过Ugly似乎能感觉到颜笑不是在看自己，抬起爪子用力砸了下玻璃门。

这动静吓到了准备出来丢垃圾的老何。

“谁在那儿啊？”老何问了句。

可没等老何走过去，门口的人影就不见了。

“你总瞎晃荡啥呀？”老何拍了拍Ugly的屁股，“到时候被人拐了都不一定。不过也没人会拐你，除了单扬，一般人还真欣赏不来你的美丽。”

老何丢完垃圾，发现门口的人形摆件的头顶上放了颗用塑料纸包着的苹果。

老何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有人，就拿着那颗苹果进屋了。

“圣诞老人来啦。”老何把苹果放到了单扬的桌子上。

“什么？”单扬没听见老何说了什么，他取下了耳机，瞥了眼苹果，“我今天已经吃过了。”

“那就留着明天吃。”

“你要买就给每个人都买一颗，别那么小气。”

“别冤枉我，不是我买的，不知道谁放工作室门口的。”

单扬皱眉，“那你还敢拿给我吃？”

“应该没毒，你又不是白雪公主，”老何瞥了眼花里胡哨的塑料包装袋，也有点怀疑了，“那要不扔了？说不定还真是颗毒苹果。”

老何说着准备却抓桌上的苹果，单扬却突然打开了老何的手。

“怎么了？”

单扬捻起了落在红丝带上的一根头发，“有根头发。”

“所以呢？”

“很长。”

“哦，”老何没明白，“所以？”

“黑的。”

老何觉得单扬有些神叨，“你是不是赶稿赶傻了？要不去休息室睡会儿，我让阿钟来。”

单扬没回答，老何又悄悄去碰苹果。

“别碰。”

“可能真有毒，这年头，变态多得很，说不定用针筒往里面打了尿也有可能。”

“那应该是没有你变态的，”阿钟终于睡醒了，伸了个懒腰，“很少有人能有你这么变态的想法。”

老何白了阿钟一眼，“谢宁和林文凯呢？”

“吵架，”阿钟指了指后门，“两人已经在台阶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了。”

“多大的人了，”老何叹气，“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老何拍了拍单扬的肩，又提醒了一遍，“这苹果你别吃啊，要吃我给你买。”

“扬哥买不起啊，”阿钟摇了摇头，觉得好笑，“哄小孩似的。”

谢宁和林文凯已经在台阶上坐了很久，谢宁不说话，但已经打了不下十个喷嚏。

“冷不冷？”林文凯看了眼谢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文凯偏开头，没回答。

谢宁拽过林文凯的领子，吼了句，“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来‘石丽洁’的第五天，那个人渣来找你，我在休息室睡觉……”

“所以你都听到了，你都知道了，”谢宁干笑了声，“你觉得我可悲可怜，所以才一直让着我。”

“不是的，我让着你是因为，”林文凯叹了口气，声音变小，“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什么？”谢宁扯了下头发，“喜欢我干枯开叉的头发？喜欢我脸上用粉底都盖不住的雀斑？还是喜欢我钉在鼻子上的鼻钉？”

谢宁的继父有恋童癖，而碰巧，谢宁就长着一张娃娃脸。

从前的谢宁也爱笑，可有一天晚上，她的继父把她压在床上，全是老茧的手粗鲁地探进了她的裙底，他说，他真为谢宁的笑容着迷。

“我跟我妈说过，说过两次，但她不信，她既然能爱那样的混蛋。”谢宁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皮衣，“没人救我，所以我开始染头发，打鼻钉，化最浓的妆，我没再穿过裙子，也不敢再肆意的笑。他夸我的那句话像是诅咒一样，一直在我耳边响着。”

“谢宁……”林文凯的声音在抖。

“你有病吧。”谢宁瞥了眼在哭的林文凯，“你他妈哭个什么劲？”

“我们明天去商场吧，”林文凯边哭边说，“我给你买条小白裙。”

“有病。”谢宁又骂了句。

“你以后可以做你所有想做的事，我会保护你的，”林文凯说得郑重其事，接着又点开了淘宝，“要不现在就买一条，这种闪闪的好不好？”

“滚蛋，”谢宁打开了林文凯的手机，嘴角却憋着笑，“土鳖。”

排球社的期末考核放在了一月中旬，意料之中，颜笑的自垫成绩不合格。

“放心啊，你可以拿到素质分的。”吴泽锐却跟着颜笑来了洗手间。

“可我考核没及格。”

吴泽锐示意颜笑小声些，“虽然你考核没及格，但鉴于你之前在联赛上帮单扬组织安排后勤，让我们队能顺利拿到一等奖，我就让你过了。”

“走后门？”

颜笑和吴泽锐都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单扬从洗手间里出来，头上戴了顶灰色的针织帽，羽绒外套搭在肩上，单肩背着包，包的拉链上还挂着一根红丝带，红丝带下面晃着一颗用彩色塑料袋包着的苹果。

“这是新时尚吗？”吴泽锐伸手想去碰单扬挂在包上的苹果。

“嗯。”单扬拍开了吴泽锐的手。

吴泽锐好奇，“哪儿买的？”

“圣诞老人给的。”

“神经，”吴泽锐觉得好笑，下意识撞了撞颜笑的胳膊，“你说他傻不傻，我五岁的侄子都知道圣诞袜里的礼物是他爸妈半夜偷偷塞进去的了，”吴泽锐冲着单扬“啧”了声，“你还说什么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