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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折如磨(23)
作者:关抒耳 阅读记录
梁恪言再次看着港媒的标题大变样——
【新年新鲜事,大眼对小眼,起瑞财报路过的蚂蚁也能瞧一眼】
【土地管理部部长梁安成辞别再上岗,一揭起瑞年度财报】
【梁家老豆一夜白了少年头,过往二十年心酸事大揭密】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酸事才让他一夜白头呢?
梁恪言知道,因为爷爷在出席新闻发布会前染了发。
“爸,我早说了,养着宁宁没有坏处。”那时梁安成站在梁继衷身边,得意地邀功。
“你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梁继衷冷笑。
梁安成也不生气,只笑着附和。
爷爷和父亲的对话毫不避讳梁恪言的存在。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打游戏,幼时心底高筑的大厦从地基开始倾覆。心不在焉,于是连输几把。到后来,他甚至觉得眼前成年人得逞的笑声太刺耳,他一把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将自己与他们彻底隔绝。
整件事情里的可怜人不少,熬夜加班的打工人,挠破头想解决方案的公关……但最无辜的只有柳絮宁。
千言万语最后归于沉寂,梁恪言淡声说道:“爸,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梁安成头也没抬:“好。”
“对了。”梁恪言刚走到门口,又被梁安成叫住,“十二月初是你蒋叔叔老婆的生日,他请我们吃饭,你带上弟弟妹妹一起来。”
梁恪言:“知道了。”
等电梯下楼时,刚好有两个并排等电梯的实习生。文案部这一批实习生百分之九十都来自青大,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话题,其中一个女生打开手机:“说起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生,就是我们学校一个舞蹈队的学妹。给你看,这是我们舞蹈队大二那年去绍城演出拍下的图片。”
另一个扫了一眼,眼神霎时变作惊叹:“是很好看哎!”
女生得意:“对吧!当时演出结束后我们准备出去玩一圈,结果有几个刚毕业的高中生主动说给她拍照。这组照片当时还在微博小火过一阵。你搜日落云幕边这个tag,应该还能搜到当时发这组图的博主。”
出门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天也黑的格外快。轿车在雨夜中疾驰,梁恪言的视线扫过纷繁的雨珠,最后落回紧握在手中的手机,他在搜索框输入那几个字。
如他所想,她们说的就是柳絮宁。
——日落晚雾里,她静坐湖水中,裙后的拉链拉到了腰际,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后背。
除了一条九宫格,还有一段视频。
画面里,舞蹈队的成员和几个高中生围在她身边,嬉笑声如银铃清脆:“姐姐,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我刚才给你拉拉链的时候他脸超红的!”
黄昏里起了阵风,柳絮宁扭头望去时扬起的发丝氤氲出一圈金色的朦胧光晕,她的侧脸映在模糊又晃动着的低像素镜头里,别添朦胧美感。
她不肯定也否定,只问:“是吗?”
“对呀对呀!”
只是一段随手拍下的视频,进度条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组九宫格意外上了热门,点赞评论量都格外高,这条倒是无人问津,连右下角的观看人数都很稀少。
“梁总,到了。”
奥庭酒店的顶楼包房,被梁恪言包了一整个月,他从来自信,万事都在掌握中,他觉得一个月大概就够了。够那些莫名其妙到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烟消云散个干干净净。
但很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够。
第14章 忍
半个月后, 柳絮宁的病假正式告罄。青城基本上没有秋天,十一月中旬的气温突降,柳絮宁收拾了整整两个行李箱的厚重衣物。
大学的课程不比高中,十天半个月不来也没关系。
胡盼盼靠不住, 柳絮宁问许婷前几节课讲了什么内容, 对方非常遗憾地告诉她由于都是早八, 她满满一身怨气,一点儿也没听课。柳絮宁长呼一口气,原来大家和她这个病号的进度一样。
她熬了整整两周彻底还完了债。
“夙兴夜寐!这是真的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胡盼盼惊呆于她狂野的六边形战士操作,更惊讶于她在收拾东西准备去舞蹈室, “你确定你肚子里这个伤口痊愈了吗你就敢剧烈运动了?究竟是谁做了趟全麻手术?应该是我吧……”
许婷在一边笑到不能自已:“都说了不要和高考状元比效率。”
柳絮宁怡然自乐地接下了这个名头,关上寝室门前探出半个脑袋,贴心安慰:“加油,还有两个晚上呢, 一定能创造奇迹的。”
“柳絮宁!!!”胡盼盼欲哭无泪。
·
奥庭酒店顶楼。
谷嘉裕没个正行地翘着腿,遥控器在他手间翻来倒去:“我说——”他看着远处正拿电脑办公的梁恪言, “我也是奇了怪了,你们梁家人是不是个个都不爱往家里跑?”
梁恪言头也没抬:“什么?”
谷嘉裕叹了口气:“我前几天让司机去给你们送阳澄湖大闸蟹的时候,家里就一个阿姨在。她愁眉苦脸地说这螃蟹送了也没人吃。”
“怎么会。”梁恪言心不在焉。
“怎么不会!你爹一直没回家, 你那弟弟妹妹都在学校,非周末不回家,你呢又在酒店住了有……一个多月了吧?你们梁家人有够奇怪的。”他语气纳闷,“这么大一个别墅,没人住我可去住了啊。”
梁恪言不冷不热地哦了声, 甚至添了句:客房很多, 无所谓。
对上梁恪言这种人,谷嘉裕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真的好奇死了,一个抱枕扔过去:“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有家不回干嘛住这里啊?我知道你和梁叔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他现在可不在家。”
“你们家藏着鬼啊不能进——”
梁恪言突然抬头朝他看来,眼神平静,墨深的瞳仁里却似藏着翻涌的浪潮。
谷嘉裕无端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算了。”梁恪言无所谓地耸耸肩。
谷嘉裕有时要被他这性格气个半死,话总爱说一半,钓得人欲罢不能,偏偏梁恪言就是那种如果不想告诉你,你休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的人。
“操,以后不来了。”谷嘉裕愤懑起身。
“等等。”
谷嘉裕眼睛一亮,肯说秘密了?
“帮我去再续一个月。”
他来续?青城所有五星级以上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被起瑞包了整整五年,这狗东西,冲他打秋风呢。谷嘉裕瞳孔一缩,忍不住咒骂:“你脑子有病吧!”临了出门不忘再加一句,“还病得不轻!”
梁恪言不为所动。
怎么会呢?他就是因为正常且拥有底线才住在这里的。
·
柳絮宁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出席各种宴会,因为总会碰上一个她厌恶至极的人。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梁锐言在门口敲门,已经问了她好几遍好了没有了。柳絮宁开始郁闷为什么这畸胎瘤不是在这个月发作的,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拒绝了。
“柳絮宁……絮宁……宁……”
门“唰”一下打开,梁锐言的鬼哭狼嚎被迫叫停。
“我以为你在里面出什么事了,110都已经摁好了。”梁锐言笑着说。
柳絮宁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地冷哼一声:“大惊小怪。”
晚宴地点在蒋宅,和起瑞在同一条路上。周叔载着两人去起瑞接梁恪言。车停在起瑞大楼楼下,柳絮宁半开车窗抬头望。真高啊,如果长发公主被关在这里,她得养多少年的头发,以及,她能顺利和巫婆对上话吗?
二十分钟后梁恪言出门。柳絮宁看着那个显示停车时长一个小时60,不满则按一个小时计算的提示牌,她想,梁恪言不如再晚一会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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