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曜日的矫情(恋爱偏差值之一)(15)

除了这样之外,乔霓实在找不出趋近截稿时间的她,会有闲情逸致打电话给自己的理由。

「妳才不做了。」石湛蘅爆了出来,「我做得好好的干么不做?」

「因为妳这个时间打给我很奇怪嘛。」

「我是提醒妳,我弟要回国了,不要忘了去接他。」

「妳弟要回国,我……」乔霓硬生生将后面要讲的话吞回去,心中觉得大大的不妙起来。

这阵子专心恋爱的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湛蘅在国外留学的弟弟放寒假要回来,时机很不巧的是湛蘅自己忙得不得了的时候,她忙起来的样子,她们都见过,又脏又神经,最好是生人勿近,有点声音就没办法工作,所以不能有人去吵她。

她提过,要自己收留她弟弟一阵子。

基本上来说,她也算看着石硕臣长大,加上他又不爱女人,收留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她答应的时候还没有男朋友啊。

乔霓在心中哀了起来。

她欠了石湛蘅,答应了不能反悔,可是,如果让沈亮宇知道她房子冒出来一个美少年,两个人大概就会吵架了吧。

那头,石湛蘅的声音似笑非笑,「想起来了喔?」

「想起来了。」

「我给妳班机跟日期,要去接他喔。」石湛蘅哗啦啦的说出一串号码,「妳不要打扮得太艳丽,我弟会认不出来,穿朴素一点。」

朴素?

乔霓鬼叫起来,「我哪有什么朴素的衣服?」

在她的世界里,简单就是丑,她的东西一定是走华丽风,就算是白色沙发,上面也有玫瑰花纹。

她才不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乡村女,然后硬拗说那是朴素风。

「把头发绑起来,穿黑色外套,不要戴耳环也不要化妆,那样就可以。」

「不要,那多丑啊。」

「我就是怕妳太美我弟会认不出来,妳不会是想在机场上演寻人记吧。」石湛蘅半骗半威胁,「反正去接个机而已,不会有人那么刚好出现在机场的啦,妳不要想那么多。」

两人说了一阵之后,石湛蘅又交代,「他回来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早点去,别让他一个人在机场等啊。」

「好啦,妳很啰唆。」

挂了电话,她在月历上打了记号。

周五,那她要请假才行啊。

臭石硕臣,不会晚一天啊,居然刚好挑到周五,人事部那个老姑婆助理看到假单一定会用那种类似「喔,故意请事假,其实是想跟男朋友出去玩喔」之类的暧昧眼光看她……

还有,乔霓看到电话旁边的同学会明信片,又是一阵头痛。

轻轻一声叹气。

沈亮宇看了乔霓一眼--这是她今晚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电影是她选的喜剧,观众也很捧场的笑声不断,戏院里,他就断续听到她明显心烦意乱的声音。

以往每次约会,她总是在家里打扮好等他来,今天打电话跟她说他快到的时候,她感觉有点恍惚,开了门,她连衣服都还没换。

他的第一个直觉是,「不舒服吗?」

伸乎去摸她的额头,暖暖的,但不烫。

「这是不想出去了?」

「没有。」她连忙否认,「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客厅就跟他每次过来一样,堆着杂志影碟,小毯子摊开在沙发上,桌子上有喝了一半的花茶,墙上月历的某一天写着「接机」……

她很快的换了衣服出来,两人照着原订计划去看电影。

整整一百分钟,他完全没有听她笑过。

一整晚,她什么都没讲,他也什么都没问--他知道乔霓的脾气,不想讲的事情怎么问她都不会说。

然后,他们去吃了一点东西。

就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开口了,「唉!你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跟湛蘅的事情。」

「记得。」

那是十二月底的晚宴饭局,他第一次看到她情绪失控--一张同学会的通知明信片勾起许多年轻的往事,当时幼稚的她因为无聊的嫉妒心跟石湛蘅的男朋友交往,结果是,石湛蘅的手上多了一条丑陋的疤痕。

没人知道看起来自制力很强的她,居然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在那之后,石湛蘅依然是永远的第一,她的成绩却一落千丈,那压迫的感觉直到多年后的现在都还存在。

那个名字,好鲜明。

闷了一整晚,乔霓总算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我现在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参加那个同学会。」

「不是说不想去吗?」

「是不想去啊,可是,不去好像更奇怪。」

沈亮宇稳稳的开着车,「怎么说?」

「我跟湛蘅早就约好要忘掉那件事情了,虽然说不可能,但至少我们表现得很好,几年下来,我还以为我真的可以忘记,可是直到我看到那张明信片,看到那个人的名字,我才知道,自己没有。」

耿耿于怀的不是那场游戏,而是她们付出的代价。

没办法面对的事情很多。

她不想见到那个男孩子,不想见到那些同学,也不想去回忆起那些建筑在残忍之上的快乐。

虽然石湛蘅后来跟她说,当时那样做的自己很笨也很不值得,可是,她又聪明到哪里去了?

「她会去?」

「嗯。」

「妳猜的?」

「我问的。」乔霓低低的说,「之前有次我们不知道怎么聊到高中时期的校长,然后我就问她,同学会去不去,她反问我是什么时间,我说是三月初,她说她月初比较空,会去……」

乔霓顿了顿,「比起我在心中演练的问句跟强做的镇定,湛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对她而言,出不出现之间的取舍是决定于她有没有时间,其它的事情,她不放在心上。」

她走出去了,但自己没有。

她不放在心上了,但自己仍旧抛不掉。

「我不想面对那些,可是,如果我不去,那不就代表我对过去还很介意?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我在乎湛蘅怎么看。」

沈亮宇静静的听着,任由她宣泄心中的想法,以及,她也许无法对姊妹淘们说出的事情。

低落,自嘲,些许激动……

乔霓的情绪很复杂。

「就像她不想造成妳的压力一样,妳也不希望造成她的压力?」

她想了一下,好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嗯。」

「但也许她并没有那样想。」

「万一她真的这么想呢?」她的声音透着些许软弱,「我会在工作上这么努力,有一半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吧,虽然我们是朋友,可是又有一种很奇怪的关系存在,我不想……不想……」连续说了两次「不想」之后,乔霓终于还是说出口了,「不想输给她。」

沈亮宇将车子停在路边。

路灯让车里有了些微的光。

她的样子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很慌,但又想否认。

「输给石湛蘅」这辈于都会是她的压力吧!在可以判别上的数据赢不了,然后一度,她以为自己赢了,然而时间证明她依然是输家。

她们约好要像大人。

约好要忘记。

如果这个同学会她不出现,那代表她还停留在过去,代表,她仍旧无法无法忘怀,仍旧……仍旧输给了同一个人。

湛蘅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是,她却可以一直走在她的前面。

她不想永远都这样。

看着他,乔霓的表情有点自嘲,「我……真的是很糟糕吧……这种时候,我想到的居然是这个理由……好虚荣……」

「乔霓。」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很糟?」

「过来。」沈亮宇伸出手,将她拉向自己,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抱住她,「想哭就哭吧。」

「谁想哭啦?」

感觉到她些微的哽咽,他拍了拍她的背,「嘴硬。」

在规律的轻拍中,靠着他的肩膀乔霓低低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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