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情贝勒(12)

“那……奴才就斗胆直说了。”

宣临一颔首,表示洗耳恭听。

赫图伦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贝勒爷,奴才不是不知道熏尹格格在您心中的地位,不过,格格总是出身名门,您就这么抢了来,不免让格格的名节蒙上一层阴影,这是奴才认为第一个不妥的地方。”

宣临仅是挑了挑眉,未作评断。

“继续。”

见主子没有勃然大怒,赫图伦又继续提出自己的看法。

“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北安王府熏尹格格是定浚王府二阿哥宣豫贝勒的未婚妻,这次的两府联姻轰动整个北京城,就连万岁爷也派人送礼道贺,蒙满亲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偏偏在大喜之日、两府人马群聚北安王府的时候,新娘被掳,这不管是对北安王府,或是定浚王府,都是面子扫地的大事,而此举地无异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狠狠地赏了两府主子一个耳光,这是奴才认为第二个不妥的地方。”

宣临噙着笑意,道:“啊!这一点我倒是忽略了。”

先前他没有顾虑那么多,直到赫图伦提出这一点,他才发现这么做无疑是让两府狠狠地栽了个大跟头。

不过,对于能够在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情况下达到对两府王爷略施薄惩的效果,他倒是相当满意,能在无形、无意中损及两府颜面,对他而言可是个意外的收获呢!

对于维护两府面子的那些顾虑,在他来说全是狗屁!是北安王爷与阿玛夺走了他的熏尹,他们都不当他是一回事了,他又何必在意他们这一跤是不是跌得灰头土脸?

“没有了吗?”见赫图伦没有下文,宣临有些不耐的扬高语调问。

“没……没有了。”

看见贝勒爷脸上尽是邪气又得意的笑,他哪敢再多嘴下去?说不定他认为的“不妥”,对贝勒爷而言反倒是他最乐见的“成果”!

“快说。”

宣临可没那么好骗,他认识赫图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赫图伦只好又开口说:“第三个不妥的地方是……忘魂散。”

宣临瞇起蓝眸,漫不经心的语调冷冽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奴才看见绮尔真姑娘交给您一个锦盒,所以──”

宣临大手一挥,打断他的未竟之言。

“你说说看,这么做有何不妥?”

“贝勒爷,您对熏尹格格下药,虽然可以使她忘记与二贝勒成亲之事,但是,纸包不住火,贝勒爷能瞒她多久?忘魂散需隔日服,只要有一次疏忽了,格格什么都会想起来,她会想起与二贝勒的婚约,会知道、猜到您用药迷惑她,她恐怕对贝勒爷更会……恨之入骨。”

宣临深深地蹙了一下眉。

“我知道,我若想要用这一记险招,势必要背负着她有一天可能会记起一切的风险。对她下忘魂散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如果可以,我宁愿在每一天的相处中,让她慢慢爱上我;我要的是她永远的真心,而不是忘记了宣豫之后这短暂的情意。但是,太迟了!如果熏尹尚未爱上宣豫,我可以用半年、一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等她爱我,为了等她长大,十年的时间我都等了,还在乎再多等几年吗?她值得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但是,她竟亲口对我说她爱上宣豫,她要嫁给宣豫!”

宣临重重的闭了闭眼睛,停顿了片刻后又道:“我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就像我爱上她,十年的时间与距离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心。我可以等她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可是,我不能花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一颗早就交给别人的心,最后换来的却是绝望!”

“贝勒爷……”赫图伦不由得喟叹了。

“我是煞星,一出生便克死额娘与太福晋,所以,所有的人全离得我远远的,当我是瘟疫!要一个刚出生才满月的婴儿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名,被隔离在北苑离群独居,没人过问、没人疼,有谁能体会那是什么滋味?可熏尹却是第一个全面否认那些流言,主动亲近我,把自己许给我的女人!而我阿玛却把原本属于我的女人许给宣豫,你说,这口气教我怎么咽得下去!”

赫图伦一直以为宣临不在乎,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宣临不是不在乎,而是──痛得太深,所以麻木了。

二十四年来,从没听他替自己辩护过一句,任那些抹黑他的流言在王府中传来传去。

可是,贝勒爷也是人,在自己阿玛视他为煞星、是凶神之后,熏尹格格的那句信任,对当时年少的贝勒爷有多么弥足珍贵是可想而知的!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贝勒爷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了。

宣临一字一字地道:“我要她,只要能够得到她,什么方法都可以。我说过──就是再卑鄙的手段,我都使得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熏尹只能属于他,没有人可以跟他抢,就是亲手足宣豫他也照争不误!

※※※

次日上午,熏尹刚用完早膳,丫鬟们还在收拾碗盘桌面的时候,宣临就来了。

一袭深蓝织锦描银边的对襟长褂被他宽阔的肩线撑起,同色系的束带勾勒出他尺寸恰到好处的腰身,适度地烘托出他尊贵的气势;宣临那落拓不羁的潜含性格完美地被掩藏在那其合身而优雅的装扮下,取而代之的是他伟岸沉稳的慑人气质。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种面貌呢?昨天的宣临温存得像一坛醇酒,浓烈炽热的情感教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为之沉醉,而今天的他又多了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只是凝视着她,就能无言地摆布她的心弦。

熏尹无法不被他多变的气质所吸引,他像是在上天眷顾下所诞生的,出色的容貌完美得不像是凡人;天生出众的本钱固然是神所赐予,而复杂多变,富吸引力的气质却是自身的修养。

宣临对她扬起一丝笑意,唤来两名丫鬟为她整装。

熏尹任由丫鬟捧来紫貂披风为她穿上,一边不解地看着他。

“带你在北苑内四处走走。”他温柔的笑说。

没有任何仆人随行,宣临握着她的手带她在偌大的北苑中漫步。走着走着,他停下脚步,指向北苑大门外有数丈距离的雕梁画栋。

“那里,是定浚王府的本宅。”

这么说倒是提醒了熏尹一件事。

“我该去向阿玛、额娘请个安。”

宣临笑了笑,并未回答。

“你大概不记得我为什么会住在本宅之外,这个偏远的北苑的理由了。”

熏尹的眼眸掠过一抹迷惑。

“这得要牵涉二十四年前,我出生那时候的往事。”他微瞇起一双蓝眸,凝视着空

气中的某一个点,道:“我的额娘──定浚王府侧福晋,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接

着,一个月后,我的弥月家宴中,太福晋也跟着过世。所以,我的阿玛视我为煞星,一出生便带来血光之灾,克死了至亲的额娘与太福晋,从此,便将我隔离在北苑,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熏尹讶异地看着他,用力的摇头。

“这怎么能怪你?当时你只是个婴儿呀!我才不相信你是煞星呢!”

宣临温柔一笑。“你知道吗?十年前我们初遇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十年前?”原来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可是,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令她有些难过。

“十年前,在我阿玛的寿宴上,你大概是甩掉了奶娘、丫鬟,一个人偷偷跑到这儿来看我。”

“真的?”她有些脸红。她真的做过这种事啊?那她小时候很顽皮啰?

“我这儿连我阿玛也不来,奴仆们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我这煞星克出人命,而你……”宣临笑着道:“我不知道你是好奇,还是真的不相信,居然敢不带任何人就跑到这里来,那一年,你才只有七岁。”

熏尹的脸更红了。幸亏当时只有七岁,不然,她真的想找个地洞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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