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蝉儿鸣(夏日恋味赏系列)(13)

第七章

「干杯--」

几个大小各异的杯子在空中轻击之后,众人一起大喊,「欢迎回来。」

梅梅首先起哄,「发表感言,发表感言。」

隽琪将自己的杯子拿高了一点,虽然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但却很高兴。

他们原本是在海滩门口等的没错,可店竟在整修中,后来凌劲捷带他们到距离海滩最近的地方--海滩。

前者的海滩是市区的餐厅,后者,却真的可以看到海洋。

那是一家以大量灯泡装点而成面海的居酒屋,户外放了十来张木制桌椅,让客人享受海风拂面的舒畅,另外,店里还有准备两张桌子,怕吹风的人可以选择在店里。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桌人在吃吃喝喝,老板放的是流行西洋歌曲,气氛很好。

在这之前,隽琪从来不知道原来台湾的海边夜晚居然有这样的场所,对这里她是一眼爱上。

「隽琪别发呆,发表感言埃」苏怡芝笑。

隽琪看着自己还悬在空中的杯子,笑了,「谢谢。」

「不会吧,才一年不见就这么惜字如金?」谢书安取笑她,「这是说在国外没有练习中文的机会,所以中文退步了?」

「才不是。」

林昭宇笑,「否认得好快。」

「这才是我们熟悉的隽琪。」谢书安接口。

「什么意思嘛?」

苏怡芝笑,「他在说妳不老实。」

「我哪不老实了?我连在地上捡到一块钱都会送到警察局。」

「不是那种不老实,是另外一个意思。」

「啊,什么意思?离开台湾一年也没听你说想我,还一见面就说我不老实,告诉你,我可老实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一下热了起来。

隽琪在嘴皮子上是绝对不让人的,谢书安又是抬杠大王,加上苏怡芝偶尔的刺激刺激……凌劲捷觉得自己好像在看搞笑片。

不过……真好,隽琪又恢复他熟悉的样子了。

有时候会皱眉,有时候目露凶光,

大概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梅梅挨了过去,「隽琪,纽约好不好玩?」

「我又不是去玩的。」

「总有玩到吧。」

唔,这倒是无法否认,隽琪点了点头。

「好玩吗?」

「老实说,我最远只到过亚特兰大。」

凌劲捷原本都是微笑着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几个女生在聊天,到「亚特兰大」冒出来时,原本舒展的双眉突然往上一扬,「妳跑去纽泽西?」

虽然说地图上的纽约跟亚特兰大不过是隔壁州,不过换算成飞航距离也需要不少时间,何况她人生地不熟的,是跟谁去?

面对他的疑问,正在喝冰红茶的隽琪只「嗯」了一声。

「妳怎么没跟我说。」

她放下吸管,「我只是去那边过圣诞。」

大部分同学都回家过节去了,外籍学生无法回家,有些会在同学的邀请下一起过节。

说来也奇怪,她在台湾并没有那种好到可以在对方家过夜的同学,反而是在美国交了几个。

「台湾的圣诞节很像情人节,不过,国外的圣诞节真的是圣诞节,团聚啊,感恩啊,一起吃饭,吃完饭聊天,感觉很温暖。」隽琪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微笑,「而且,每一个人都会给你拥抱。」

他点点头,太好了,去朋友家过节居然一句都没说……这小毛头可还是个学生,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隽琪。」

她回过头:「嗯?」

风很大,她的短发被吹得乱乱的,凌劲捷从她晶亮的眼神以及微弯的唇角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书上说,要教导晚辈的时候,语气要温和,眼神要坚定,这样晚辈才不会以为你在开玩笑。

温和又坚定、温和又坚定……「告诉我,妳那个同学是女生,而且是个异性恋。」

隽琪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苏怡芝跟谢书安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谢书安指着他,一脸怪笑,苏怡芝则是不改刺人本色,笑咪咪的说:「你现在是在演隽琪的爸爸吗?」

「我讲过别再说我是隽琪的爸爸。」

「不是爸爸难道是情人?」

「喂。」

面对凌劲捷的目露凶光,苏怡芝倒不是很介意,「本来嘛,隽琪那么大了,交男朋友也没什么,你啊,管太多了,活像五零年代的老家长一样,管东管西,万一她真的嫁不出去,你要娶她?」

娶?怎么可能,隽琪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从来就不是。

他只是关心而已,怕她……怕她荒废学业……对了,就是这样……吗?

应该是可以肯定说出口的,但是当他接触到隽琪望着他的复杂眼神,那感觉突然有点……有点奇怪……不是错觉,她脸上出现的的确是大人的表情。

蓦的,隽琪跟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在海潮声中大声宣布,「我要结婚,我要生小孩,可能不是最近几年,不过我想在三十岁以前做到,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的人生计划。」

「喔,耶。」谢书安显然已经醉了,「隽琪说的好,我支持妳。」

梅梅嘻嘻一笑,「我也支持妳。」

隽琪看着这酒醉二人组,「谢谢。我要再去拿冰红茶,有没有人要顺便拿什么?没有。」

她转身在沙滩上走了几步,后面突然传来谢书安的声音,「隽琪,如果妳三十岁还没人要,我娶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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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的聚餐,最后只剩下凌劲捷跟隽琪还清醒。

他开车,她坐副驾驶座,后座刚好放下三个眼神涣散的人,一个住淡水,一个住木栅,然后一个住在台北桃园边界。

送完人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梳洗过后,隽琪往床上一躺,一眼瞥到去年夏天,凌劲捷特别带回来给她的玻璃时钟。

以小方块的方式成就一个大方块,浅蓝,深蓝,透明三种颜色交错,简单利落,他说很有她的感觉,所以说她在他心中就是那样--稳定,顺眼,但不可爱。

她翻了个身,看到窗外的上弦月。

不是月初的那种上弦月,是有点胖胖的,接近半月的那种,星光淡淡的,蝉声唧唧……啊,睡不着。

她坐了起来,蓝色玻璃时钟上指着两点--她一定是下午睡太好,才会半夜两点还精神奕奕。

认命的下了床,她到厨房拿了一盒果汁,打算去檐廊,打开纱门的瞬间,却发现有人早了她一步。

「怎么还不睡?」

「妳呢?」

「睡不着。」隽琪看到凌劲捷装着威士忌的厚底杯后笑,「对你这种人来说,啤酒果然不过瘾。」

「回到家,有什么感觉?」

「说有很多也对,说没有也对。想的都不是最近,而是,很久很久以前。」

「怎么说?」

「我刚刚才发现我的墙壁好干净。」她在他旁边坐下,「国中的时候,同学都在墙壁上贴偶像的海报,只有我不会。使用了十几年的房间,没有胶纸贴痕,也没有日晒过后的颜色落差,那个时候我是很自豪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可惜。」

「后悔太快长大?」

「嗯……是,也不全然是。」

「说给我听,看看我能不能懂。」

「就是,怎么说。」隽琪找寻着合适的词汇,「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经过所谓的叛逆期,现在……好像也回不去了……」

她并不是词不达意,只是,找不到足以表达的方法。

她想知道任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时期才有的特权,大多数的人都会经历,那个时期的孩子无法控制,只能耐心以对。

可是,要怎么说?

以前有男朋友的时候,她不曾对他们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原以为是懂事,不过最近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她想任性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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