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回家吧。”他这样说着。

🔒27.反面例子

李渚最终还是坐上那辆车和程璐回了家。她给戴戴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但发完之后又控制不住地有些后悔。因为她实在难以确定戴戴和谢信然单独相处会说些什么，万一他们不欢而散了，那她把伤心的戴戴一个人留在家里，真的可以吗？

都怪她看到谢信然出现时的心情太复杂，以至于做出了这么冲动的事。

“就这么担心吗？”从厨房走出来的程璐递给她一杯热好的牛奶。

李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霎时间暖意从胃里涌向四肢百骸，仿佛连灵魂都安定了不少。她长舒一口气，缓缓点点头，然后好奇问他，“你就这么放心吗？”

“比起他们，我更担心现在的你。”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忍不住叹了声气，不过心知自己无论说多少都缓解不了她的情绪，便只能换了种说法，“而且，男方家长和女方家长担心的事不太一样吧。”

这个形容还真是诚实。

李渚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

而程璐接着又说了一句，“说实话，我之前也没想到你和戴戴的感情还像从前那样好。”

这让李渚忍不住反驳，“你们几个的关系也还和从前一样好，为什么我和戴戴就不能？”

“因为维持感情需要相似的生活轨迹。”他坦言道，“不能经常看到彼此的陪伴没有意义。”

这似乎不是什么正确的理论，可是李渚反驳不了。虽然她很想说自己和戴戴的感情十五年如一日，早已将彼此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事实上，戴戴在结婚后两人还偶尔见面，生了孩子后，彼此陪伴的时间却骤减了。有一段日子里，她工作繁忙不分昼夜，戴戴也是 24 小时不能离开孩子，两人看起来连给彼此发微信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只要认真想想就会明白，其实真的不是已经忙到连看一眼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生活中的其他事情已经占据了上风，让这段感情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分去一点时间。

后来还是戴戴先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主动打电话给李渚，约对方出来见一见。李渚也是在接到这通电话时才意识到两人的状态不太对劲，立刻推了一个没必要的应酬赶去戴戴家里，两人甫一见面，被工作和业绩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李渚就放下了心防，在同样疲惫不堪的戴戴面前展露了脆弱，最后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发生了改变，不再像上学时那样黏着彼此，却也不会因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而疏远彼此。他们在两个极端之间找着微妙的平衡，而且成功了。等到戴戴离婚，带着孩子离开原来的家庭时，李渚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将母女俩接到了自己家中。她甚至想着，如果自己和戴戴永远都不结婚，就这样一起抚养着孩子过一辈子也是非常幸福的。

只是想过那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是她们还会和青春年少时的回忆纠缠在一起。

她忍不住问程璐，如果他说长大后的友情和年少时不一样了，那爱情是不是更不相同？

答案是肯定的，她自己都清楚，但又期待从旁人口中听到些不同的答案。

程璐大概也明白了她的心情，所以他说，“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真的？”

“因为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相当诚实。

李渚愣了愣，想通了其中深意之后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真是……理智。”

永恒不变的爱情，这话听起来很感性，但其实是建立在无比理智的现实基础上的。

程璐能因为十五年前未能如愿的执念向她求婚，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她一直有好感，更是因为他无所顾忌，毕竟感情之外其他的影响因素在他这里都不算问题。没有物质困扰，没有需要处理的前一段婚姻，更没有双方父母的反对和干扰……无论这段婚姻最终走向什么结果，他都不担心不惧怕。

这就是现实。

但李渚听后非但没有幻灭，反而有了点轻松，毕竟她自己未尝不是因为这种心态才答应和他闪婚的，也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存在，才让她这段“试试看”的婚姻少了许多没必要的负担和枷锁，纯粹只是体验婚姻本身。

不过问题也来了。

那就是戴戴与谢信然的处境和他们两个实在是太不相同了。

话题似乎又绕回到了出发点。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程璐认真想了想，说不上帮她分析，只是讲了讲她不太了解的那些往事，“你说我理智，其实我们几个人之中最理智的是禾宇。他才是最懂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事的人。”

从高中时起，毕禾宇的花心浪荡似乎就是出了名的，直到上了大学也没有收敛半分。但说他是个纯粹的渣男又不太对，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多情却不滥情，秉承着好聚好散你情我愿的原则，让每一个女朋友都只是感慨自己不适合这种定不了性的男人，却无一人骂他恨他，而且仍有很多女孩前赴后继不肯死心。但就在程璐他们觉得这人会一辈子这么玩下去的时候，阳阳出现了。

阳阳就是毕禾宇后来的妻子，但在当年没有人认为这两人会一直走下去。只有阳阳自己坚信着两人能修成正果，甚至就连告白时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她的外在条件明明没有毕禾宇任何一任女友要好，但在追求毕禾宇的时候却“过分”自信地对他说，“就到我这里为止吧，我当你最后一任女朋友。”

谁也不知道毕禾宇是出于什么心态和阳阳开始交往的，虽然大家夸他终于不盲目追求颜值开始喜欢性格好有脑子的女孩了，但其实没人相信他们能交往多久。可阳阳偏偏做到了她说的话那句话，她真的成为了他最后一任女朋友。两人在大学毕业之后便迅速结婚生子，直到现在感情仍然很稳定。这样的结果，虽然离不开阳阳用真心和智慧的经营，却也少不了毕禾宇的坚持。

人的性格不会轻易就改变，毕禾宇还是从前的那个毕禾宇，他不是没有经受过诱惑，也不是彻底抛弃了本性，更不是没有经历过无法坚持的瞬间，可他都挺住了。

他说，“因为我害怕失去阳阳。”

人生在世难免有舍有得，他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在最该理智的事情上理智了一次，任何人与事都没办法动摇，这才换来了今日的生活美满。

“虽然他在我这里还是负面例子，但单论清醒理智这事，我们谁也比不了他。”程璐说，“尤其是小谢。”

虽说现在的戴戴也在犹豫彷徨，但最起码她当年分手就分得不留希望，决定结婚时就全心全意投入到下一段感情里，发现无法继续维持婚姻时就果断离婚。反观谢信然，当年分手时他没有去挽留，事后却因为余情未了颓废了整整四年，等到步入社会后，也因为心性不定总是无法认真投入到一段新感情中，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结果就是自己因为过去而痛苦，也伤害到了新的女友。

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在任何一件事上都没有ᴶˢᴳ坚持下去，对旧情和新欢，都没有做到忠贞。

“如果他再因为不清醒而吃苦，谁也帮不了他。”程璐对这件事的理解和看法比李渚想象得要透彻很多。

她原本还以为他是真的不为好友担心，但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看得太明白了，心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只在适当的时候推了对方一把，至于谢信然到底会如何选择，谁也无法插手。

至于失败了怎么办。

没办法。

“但要是他有一天要孤独终老了，我们仨就轮流收养他当儿子。”程璐认真地说着。

李渚忍不住笑了笑，并对此表示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