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挺好的，对吗？”林乔讥讽道。

陆瑾垂下眼眸，无尽的沉默带来一种无法刺破的窒息感，笼罩了整个房间。

那一年林乔上高二，陆瑾上高三，十几年的温情相处从那个冬夜开始走向了低谷，一瞬间坠入冰窖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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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区，林乔慌慌张张付了钱，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司机提醒，“姑娘，你的包。”

林乔往座位上一看，忙把包抓到手上，“谢谢，抱歉。”

然而背包的拉链并没有拉上，林乔这一扯，直接将包里的东西都扯到了地上，“哗啦啦”几声，让林乔关车门的动作一顿。

司机往后看，问：“怎么了？”

林乔蹲下身将东西胡乱塞回包里，“没事。”

话落，关上车门直接跑进了单元楼。

直到回到家，林乔才感受到脚踝处钻心的疼痛感，她往下看一眼，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真是多灾多难……”

一瘸一拐走到沙发上，林乔将包中的东西重新拿出来。

相框有几个上面已经有了裂纹，刚刚在消防队里，林乔心神恍惚，只随手拿了几个给陆瑾，包装的带子已经散开，刚刚全都从背包中掉了出来。

林乔的手指轻轻抚摸相框上的裂痕，这是一张陆瑾的侧脸照，裂痕正好出现在他的胸腔处。恰如那年开始的那道裂痕，蔓延半年，最终演变成无法愈合的伤口，撕裂九ᴶˢ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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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队里，陈柯走到陆瑾身边，“阿姨走了？”

“嗯，”陆瑾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刚刚在宿舍楼门外的争吵差不多全队人都听到了，陈柯能想象出陆瑾此刻的烦闷，他递给陆瑾一瓶水，“少抽点烟。”

陆瑾掐灭烟头，拧开水灌了一大口，“刚刚，见笑了。”

陈柯拍他肩膀，安慰道：“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好好和阿姨说说。”

陆瑾仰头靠到墙上，眯着眼望向刺目的阳光，“陈哥，我以为我能处理好的，可是在刚刚的情况下，我发现自己和从前一样，没什么长进。”

虽然陆瑾的语调并没带什么情绪，但陈柯却从中感受到一种浓重的悲伤，他问：“愿意和我说说吗？”

陆瑾将手覆盖在眼睛上，说：“陈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那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吗？”

“那个一起长大的姑娘？”

陆瑾点头，看向陈柯，“你应该猜到了吧？”

陈柯说：“林乔，对吗？”

“嗯，是她，”陆瑾长舒一口气，“我们两家是邻居，真的是从小在一起，陪伴着彼此一起长大。”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和你妈妈有关系吗？”陈柯问。

夏日的蝉鸣在耳边不停，柳条随风轻动，成片的光影被切断成细碎的不规则方块，星星点点映出斑驳的影像。

陆瑾第一次对人讲出那段深埋在心中的过去，声音低沉，带着难以名状的苦涩。

“那之后呢？她不同意，你妈妈也怀孕了，她们的关系应该始终不好吧？”

陆瑾掐下一段柳条，手指无意识摆弄着，“关系一直不好，木木她从前和我妈很亲的，可是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踏进过我家，不只是我妈，还有我和林叔，她都不理了。一个星期后，她就搬进了学校宿舍。”

那时林乔和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从前笑容灿烂的小女孩，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欢乐情绪，她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再向外倾吐心声。

看着这样的林乔，陆瑾心里很难受，在学校他一有时间就会去林乔教室找她，但只要看到是他，林乔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转身离开。

有几次被老师撞上，他还被怀疑缠着林乔，被一群老师教育了一顿。

他和林乔身边的朋友都疑惑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化，陆瑾也没办法解释。

寒假时，林乔也回了家，但却始终把他们当空气。

杨悦曾经说把这个孩子打掉，但林远清阻止了，他们其实都明白问题的根结并不是这个孩子，林乔不接受的是林远清对乔安的“背叛”。

而这件事，似乎无解。

🔒第29章 断弦，残破之镜9

焦灼的状况始终没有得到缓解，寒假过后，陆瑾进入了高三冲刺的最后阶段，课业的紧张让他没有过多时间去关注林乔，他们见面的时间越发少了。

放假时林乔还是会回家的，但学校补课将陆瑾更多时间绑在了学校，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在楼道中匆匆见一面。

杨悦并没有住到林家，但偶尔会在林乔不在家的时候到林家来给林远清做饭。

不管是林乔还是杨悦，都在避免着彼此的碰面，陆瑾曾问过杨悦，“妈，当初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你？”

杨悦低头掩饰着脸上的伤感，“陆瑾，和你林叔叔在一起，妈不后悔。”

陆瑾沉默片刻，问：“妈，你开心吗？”

杨悦点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唇角露出真切的喜悦，“我很开心，也很期待宝宝的到来。”

爸爸离开过早，这些年杨悦的不容易陆瑾都看在眼里，能够重新在她脸上看到这种幸福，陆瑾笑着将自己心中的难过深深掩埋。

也许他和林乔，真的只有做兄妹的缘分吧。

虽然现在林乔并不愿意接受林远清和杨悦的事情，但陆瑾了解她的本性，时间长了，总有一天林乔是会接纳的，这么想可能是在卑鄙地利用林乔的善良，陆瑾却不得不这样想这样做。

林乔的质问他始终无法面对，不是回答不出，而是那个答案让他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自私。

林乔说的对，去年面对母亲的询问时，他考虑了杨悦的幸福和艰辛，自以为高尚地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却也自私地替林乔做了决定，懦弱地逃避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

在高考前夕，一天下午，陆瑾被林远清接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里，杨悦已经显怀的肚子落了下去，陆瑾跑到床前，握住杨悦的手，心疼道：“妈。”

杨悦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陆瑾就又闭上了。

林远清拍拍陆瑾，“你妈刚做完手术，累了，让她睡会儿吧。”

跟着林远清走出病房，陆瑾看向蹲在墙角的林乔，女生黑色长裙下摆处尘土和血液混合在一起，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还有一些发丝杂着泪水黏在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爸，对不起，我……”林乔仰脸看着林远清，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林远清拉起林乔抱入怀中，“木木，这不是你的错。”

林乔扭头看向陆瑾的方向，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却见男生少有的沉默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车上陆瑾已经听林远清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知道这并不能怪林乔，可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杨悦，陆瑾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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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柯就着陆瑾的火点上一根烟，头疼地揉按眉心，“那究竟是什么情况？阿姨怎么会流产？她们发生冲突了？”

他们两人已经坐在了地上，陆瑾夹着烟，手指轻轻在石板地上蹭着，“没有，那天是她妈妈的忌日，她和林叔从乔阿姨的墓地回来之后本来应该回学校的，但她情绪不好就留在了家里，林叔和我妈都不知道，中午的时候我妈去林家，开门时被她扔在地上的东西绊倒了。”

“陆队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虽然话不好听，但这件事根本怪不到人家身上吧，只是东西乱放了而已。”陈柯说：“你妈妈记这么多年是不是有点？”

“有点斤斤计较，有点不近人情？”陆瑾低声问。

陈柯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件事就是个意外而已，谁也怪不上。”

陆瑾深深吸了一口烟，客观事实只存在于旁观者眼中，身处其中之人，总会将各种情绪色彩染在事件之上。

“当时她在房间里睡着了，我妈发出的呼救声她没有听见，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她才出来看见我妈，打了 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