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见面的地点是个高档茶社，店里没什么人，店员还是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小隔间。

简单的招呼寒暄后，尤姐说：“这是我朋友的店。我经常带艺人来，放心，我们的谈话很安全。”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进入正题了。

尤姐喝口茶，说：“我听说，你拒绝了公司的合作邀约？”

早猜到会提这件事，王茉“嗯”了一声，脸上是人畜无害的微笑，眼神却无比坚定，“能得到贵公司的赏识，是我的荣幸，我也非常清楚这个机会难能可贵，但很遗憾，我没有离开乐队单独发展的打算。”

“嗯，我理解。我说过我今天不代表公司，也没权利跟你谈合约。”尤姐笑得平易近人，“我找你来，是以小泽的经纪人身份，聊一聊你们今后的发展。”

“我们……？”王茉喃喃一声，紧忙打消对方顾虑，“尤姐，你放心，我和小泽认真讨论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并没有公开的打算。”

尤姐依旧保持着微笑，目光却流露出无奈，“小泽也说过同样的话。但你们说的出，什么时候才是成熟的时机么？等你更红，他更红？还是等你们过气？另外，你们想过公开之后，该怎么处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么？”

王茉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个答案。两个人谈婚论嫁，一切本该讲究个随心顺意、水到渠成，但他们作为公众人物，要考虑的却要复杂得多。

“你看，你回答不上来，因为面对粉丝大众、媒体、品牌商、片商等等，这些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公司投入资源培养艺人，是要求回报的。一场公关危机，可能毁了一个艺人，牵连整个团队乃至公司。什么样的公司有能力解决，能给你们最好的保护，你应该看得出。”

后半句话，尤姐没有明说，但王茉心中清楚，不背靠强大的背景，触碰到了资本主义的利益，她一个小艺人，除了被舍弃，哪有活路？

“公司给你开的条件，我看过，以你目前的经验来说，其他公司很难比拟。公司能如此做，已经给出了诚意。但你要明白，这娱乐圈里，没有人ᴶˢᴳ是不可替代的。”话说到这，尤姐顿了顿，眼神软了下来，“另外，有些事我不能细说，只能告诉你，小泽为你付出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为了你，也为了他，重新慎重考虑一下。”

…… 王茉失眠了，尤姐的话不停在她脑子里乱窜。

“说不是代表公司来，结果拿姜姜和爱情当筹码来劝我放弃乐队，可真有你的！”王茉忿忿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姜容泽有至少半年没回过这里，诺大的复式公寓显得冷清。手机上却热闹非凡，不断有新的推送弹出来，多数是有关姜容泽全新节目路透。镜头下的他依旧帅气逼人，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专注认真的工作。可王茉再清楚不过，这不是姜容泽想做的工作，没有吉他背在身上，他就像个丢了魂儿的工作机器。

“这就是公司想要的回报吧，用资源把艺人捧红，在逼迫着他们卖命为公司赚钱。”王茉冷静地思考，“姜姜已是身不由己，我得坚持自己的初衷。”

刚再次闭上眼，尤姐的那句“小泽为你付出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又猛然冒了出来。

尤姐的意思是，姜姜的现在的处境，与她有关么？

这下王茉彻底没了睡意，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细细思索起与姜容泽在一起的点滴。仿佛一直以来，他都是付出较多的那一方——为了鼓励王茉，在校庆时唱她的歌；偷偷托人买下她的歌单；怕她吃醋，而拒绝炒姜黄 cp；想保护她，向公司主动坦白恋情……似乎从那时起，他的工作就越来越忙，种类也愈发繁杂……

手机震动打断了王茉的思路。

是姜容泽：“茉茉，睡了么？”

凌晨 1：43 分，两人的上一条信息还是昨日清早的一条“早安”。

王茉直接拨了视频通话，姜容泽见她靠在床上，灯光昏暗，问：“我吵醒你了么？”

“没有，我还没睡。你这是才回宾馆么？”

“嗯。”

王茉忍不住心疼，“很累吧？”

“……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姜容泽终于放松下来，耐不住疲惫闭上眼，仰靠在沙发上喃喃，“累。”

印象中，姜容泽从没喊过累。曾经他们整晚练琴、写歌，一直到筋疲力尽，瘫坐在沙发上，姜容泽都不会叫一句累或苦，因为那是他热爱的事。而现在，他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当然累。

“这么累，不能休息么？”

“还不能……”姜容泽的喉结微微震着，声音低低的，“还有工作没做完。”

王茉感到一阵酸楚，看来即便未公开，他们的恋情已经引起了风波，她毫无所知，是因为有人替她挡着。

而这一切还仅仅是个开始……

“姜姜，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让你为我付出，辛苦你了。”

听出她情绪不对劲，姜容泽慌忙张开眼睛。

屏幕中的王茉目光晶莹笃定，缓缓开口，“不管你现在在经历什么，我非常想和你一起承担。以前是你鼓励我，将我从家庭的束缚里拉出来，重新走上音乐道路，这次换我来帮你。但你原谅我的自私，我放不下乐队和伙伴，也舍不得我们的音乐梦，所以我没法选择任何捷径。给我两年的时间，姜姜，你再等等我，两年后我一定会和你比肩，把你从泥沼拉出来！”

姜容泽眼中的情绪由慌张逐渐转为欣喜，最终忍不住，眉眼都弯了起来，“这才是我偶像该有的觉悟。好，我等着你！”

王茉吸吸鼻子，“每次都叫你等我，怪不好意思的……”

“每次不都等来了么，不亏。”

“……还有件事，以后不管什么情况，我不许你再为我做任何牺牲了。”

“好……”姜容泽顿了顿，小声：“是不是阿鹏多嘴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

“尤姐找你了？”

“别猜了！你不是还有工作么？”

“嗯……”

……

心中有了坚定的信念，王茉仿佛重生了一般充满干劲。青柠音乐节南京站，茉莉枪炮的表演燃爆了全场，疯狂收割了一波新粉丝。

演出结束后，王茉在后台遇到了压轴的黄橙子乐队。

主唱黄成依旧是三句不离宝贝闺女，“我闺女最近迷上你那首《绑带马丁靴》了，这都夏至了，天天求着我去给她买马丁靴！”

王茉被逗乐，“我给小橙子买！”

黄成弯起眼睛笑，“我看行。你们跟南京呆几天？有空去公司坐坐吧。”

“公司……？”

“嗨，我们跟之前公司解约了，自己单干。怎么样？有兴趣一起玩儿玩儿么？”

王茉惊喜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三位伙伴，异口同声：“有！”

正文完。

🔒番外 屿

这是王爸今天第五次打开展示柜。

王茉昨天新拿回来的奖杯，让父亲安排个合适的地方放。展示柜里的三个奖杯，各有各的位置，这下又添一个，王爸要把它们都拿出来挨个重新安排。柜子里的相框、收藏纪念品什么的，可以暂时让让位置了，奖杯是无论如何都要放进来的。

安排位置时，手指不小心在水晶奖杯上留下清晰指纹，王爸皱眉“啧”了一声，慌忙找来抹布擦掉，看到柜子角落也落了灰尘，干脆连着展示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擦了一遍。

“诶呦老头子，你都在柜子前捣鼓多半天了？”王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展示柜就立在电视旁边，王爸这一会儿工夫从她面前晃了两趟，惹得她闹心。

王爸没回头，脚步稍微往后退了退，目光始终没离开展示柜，左看右看，嘴里喃喃，“你说，这最佳乐队奖和最佳专辑奖，哪个应该放第一排？”